屋外寒風肆虐,吹得竹屋颯颯作響。
忽然幾聲輕響驚起了昔顏,她將團子緊緊護在懷中,透過門縫向外看去。隻見夜色中一隊火光整齊的停在了村子外麵,看那樣子應該是一小隊士兵,隻不知是哪一邊的。
有士兵進村子仔細檢查了一遍,那火光方漸漸進了村子,片刻之後,另有一小隊士兵向著山頂而來,想來是發現了山頂的竹屋。
昔顏飛快的環視了一眼隻有一張床一張桌一把椅空蕩蕩的竹屋,略一遲疑便取了火折子點燃了桌上幾近幹涸的油燈。
昏黃的光線灑滿了整個屋子,在夜色中愈發突兀起來。
等了片刻,屋外終於傳來了腳步聲,終於來了。
屋外有人揚聲唱喝,那語氣滿是警告的味道:“屋內何人,快快出來!”
昔顏抱緊了團子,打開了屋門麵對著所有對著她的銀槍緩緩走了出去。
屋外眾人俱是一驚,想來在荒山野嶺之上看到一年輕女子並不是件值得開心的事情。眾人麵麵相覷,既不敢上前亦不敢後退,隻得仍維持著戒備的姿勢。
“姑娘?”
一聲驚呼劃破了這個僵局,一名銀甲將士從眾人後麵走了上來,滿臉的驚訝。
來人是靑歌,昔顏心中哀歎一聲,麵上卻是笑道:“真巧。”
見是靑歌認識的人,眾人方放下了手中的銀槍,靑歌上前自然的伸手去接團子,一麵道:“陛下就在山腰村子裏,他見到你們一定會……”
一句話沒有說完,靑歌小心的沒有再說下去,他接過團子用自己披風緊緊裹了,方親自在前引路。
夜間的山路並不好走,雖仗著目力較常人好,昔顏仍是滑了好幾下,差點摔了下去,好不容易到了山腰,一眾人才鬆了一口氣。
對於昔顏這個路癡來說,自然不知道山的這一邊是青龍那一邊是朱雀的事情,所以她對於深更半夜的離疏出現在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大感好奇。
可當見著離疏,她的好奇也便沒了。
夜色中年輕的帝王半裸著上身躺在床上,層層紗布包裹下還隱隱透著幾分血腥的味道。昔顏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在據他數步之遙的地方。
靑歌抱了團子上去回話,低低的聲音說了些什麼昔顏並未聽清楚,隻見離疏硬撐著坐了起來,接過團子抱在自己懷中細細端詳。
“你怕我吃了你?”
良久的沉默之後,離疏終是打破了滿室沉寂,他抬起頭來看向昔顏,輕輕笑了,“我以為你跟著柯以楠回去了,怎麼會在這裏?”
她要怎麼解釋這個問題?
她本身便是帶著團子偷偷跑出來的,當日聽聞兩國交戰的事情後,昔顏便留下了字條趁夜帶著團子偷偷跑了出來,一路輾轉到了這裏。
見她沉默不語,離疏又道:“你該不會是偷跑出來的吧?”
昔顏一窒,幹脆換了話題:“小心小魚兒壓著你的傷口,還是我來抱吧。”說著,她伸出手去,離疏卻不給,他揚眉拒絕道:“你抱了這麼些年了,偏著一刻鍾也不讓我如願麼?”
昔顏隻得訕訕收回了手,離疏指了指床沿:“坐。”
“說吧,你為什麼到這裏來?”指尖輕輕摩挲著團子的臉頰,在沉默之後,離疏再一次開口問道,可他卻依舊看著懷中的團子。
昔顏想了想道:“我不想看到你們這樣,所以我來看看有沒有可能讓你們化幹戈為玉帛。”
“我們?”離疏微微一愣,隨即道,“昔兒,你真的不知道臨瑞為何要與我動兵麼?若不是為了你他會連年都不過了?”
“我?”昔顏一愣,她從未想過自己竟會成為兩國大動幹戈的借口。
離疏卻避開了這個問題,轉而道:“你是準備抱著小魚兒去找臨瑞以此來要挾我退兵呢,還是準備親自到我軍中威脅臨瑞退兵?”
“你會為了小魚兒退兵?”昔顏暗罵自己笨,居然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在看到離疏瞬間黑了的臉後,她笑了笑,“我倒是沒想過,小魚兒是非要跟著來的,我本來準備讓他跟著楠九回去的。”
離疏咬牙:“你還想把我兒子送給別人養?”
昔顏沉默了,她突然很不習慣與離疏這樣平和的說話,她以為他們應該會是爭鋒相對的,或者是漠然置之的,怎麼兩個人還可以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談笑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