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錚也不好上前來硬的,畢竟不知道裏麵是什麼狀況,如果輕舉妄動,讓外麵的人都進去了,恐怕不好收場。
這時,裏麵出來了一個太監,見了洛平安倒是恭敬有禮,道:“四皇子讓奴才轉告姑娘,稍後便會出來相見,還請姑娘……”
“你轉告他,如若再不讓我進去,此生,不複相見。”洛平安冷聲道,心裏一片淒然。
太監聽了這話,忙不迭地又進去了,沒過多久,果然出來對洛平安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隻放了她一人進去,其餘的人依舊隻能等候。
進到藏嬌閣自己曾經住了半夜的屋子,裏麵有星星點點的酒氣,她剛剛看到裏麵的情形,遊孝淵和皇上對坐,桌上有飯菜和酒杯,此刻的皇上,酒杯已經端在唇邊……
洛平安突然直覺性地喊道:“不要喝!”
遊孝恭聽到她的聲音,懶散的眼神似是望了她一眼,嘴角若有似無地笑著,隨即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遊孝淵背對著她坐著,並沒有轉過頭,而是直盯著遊孝恭喝完杯中的酒。
洛平安怔在原地,看著遊孝恭泰然自若地放下酒杯,臉上凝著淡淡的笑意望著她,那笑容就如給她喂藥時一樣,沒有一絲隱藏的痕跡。
可隻有幾秒鍾,那笑意開始退變,眼看就要倒下……
洛平安連忙跑上前去,可遊孝恭還是先一秒倒在冰冷的地上,洛平安緊蹙著眉,望著他嘴角流出的血,觸目驚心。
他明知那是毒酒,卻依然微笑飲下,確實是將生死看得很淡了,那樣的超脫在這一刻讓洛平安悠然生敬,心裏竟也湧起酸澀。
“我答應會保你性命,為何還要喝這杯酒?”洛平安一步步走向他,眼裏是絲絲傷痛。
遊孝恭似乎奮力地搖了搖頭,眼睛幾乎快要合上,卻還是使盡全力地開口,說了此生的最後一句話:“隻要記住,我……我叫……遊孝恭……還有……謝……謝謝……”
洛平安看著他咽下最後一口氣,卻還是沒聽清他說的最後一句話,隻是伸手合上了他的雙目,深深歎息……
她此生都不會知道,遊孝恭臨死時眼前浮現的最後一個畫麵:
他十四歲少年時,曾帶著一個太監溜出宮遊玩,卻不料途中突發頭痛,隻有太監一個人跟著手忙腳亂,就將他安置在一家醫館,自己去府衙找人。
大夫給他熬了藥,遊孝恭卻執拗地死活不吃,一是嫌藥苦,二也是警戒著唯恐有人下毒,頭疼得就更加難忍,幾乎快砸了半個醫館。
這時,一個身著破爛,長相卻極其清秀的小女孩進了醫館,看起來隻有十一二歲,她向大夫乞要些治療咳嗽的藥,說是家裏有人病了,可是卻拿不出錢,大夫正為了遊孝恭心煩意亂,便隨手一指,說,隻要小女孩能讓遊孝恭吃了藥睡下,他就免費給她一包藥。
女孩很爽快地答應了,可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小女孩連哄帶騙好久,又說了好多笑話,才讓遊孝恭安靜地躺在床上,這才趁機將藥端了來,準備喂他喝。
遊孝恭頭痛地心煩意亂,根本不想喝藥,將小女孩遞過來的藥打翻了,他知道,這女孩隻是為了得到免費的藥才這樣對他的,根本就是為了她自己。
沒想到女孩沒有開口求他,也沒有讓他可憐可憐自己,隻有眼裏的一滴淚溢了出來,她卻以最快的速度擦幹淨,隨即收拾好地上的碎片,轉身走了兩步,重新回過頭對還是男孩的遊孝恭道:“你難受成這樣,不吃藥會死的!明明有藥,為什麼就不吃呢!”
說完,轉頭跑了出去,留下遊孝恭一個人怔怔地坐著,還以為她離開了,沒想到她不知道從哪兒又端來一碗一樣的藥。
再次端到他麵前,臉上的淚痕已經不見了,眼睛直直地看著他,小聲道:“我方才偷偷在裏麵加了白糖,不會苦的,喝完你就不會疼了。”
遊孝恭也不知為什麼,他就突然很安靜了,女孩一勺一勺地喂他吃藥,他怔怔地盯著她,再襤褸的衣衫也擋不住她清秀的麵容和純澈的眼睛,他其實知道,女孩在騙他,藥還是一樣苦,根本沒有加糖,可他就那麼一勺一勺地喝下去了……
快喝完的時候,女孩看起來十分開心,便問道:“你真厲害!這麼苦的藥都喝下去了!你叫什麼名字啊?”
遊孝恭卻又不自覺地警惕了一下,抿著嘴不告訴她自己的名字。
女孩撇了撇嘴,悻悻地放下碗,道:“我去找大夫拿藥了,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