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甲 第七十三章 風雲際會(1 / 2)

夜已經很深,寒氣侵入室內,激得燭火猛然一頓搖晃,幾欲熄滅。

一人走到窗口,倚在窗欞上,抬頭看著自天而落的雪花,慢慢伸出手去,雪花溫柔落於掌心,很快化成水。那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目光飄得很遠。

“一切行將結束……”他輕輕歎了口氣。

“吱呀--”一聲,窗被關上。

一件毛皮披風加到他的身上,另一個聲音響起:“天寒,小心著涼。”

他笑笑,重新走回溫暖如春的室內:“沒關係的,我這身體再差又能差到什麼地步呢?”竟渾似絲毫不將自己放在心上的模樣。

“日間收到消息,二師兄已經入城,恐怕不久之後就要回來這裏。你要是垮了,我可不知道要如何向他交待。”說話之人一身淡黃衣衫,領口加了同色毛邊,看起來倒是溫文爾雅的模樣。

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他的笑意蕩漾開去,如春風吹皺一池春水:“說不定你回房的時候,會發現他已經在那兒等你了。”

他把披風攏攏,走到桌邊坐下,斟了一杯溫茶遞過去給身邊的人。

“你說我能夠把二師兄勸回來嗎?”接過茶,黃衣人看著茶碗中碧青的茶水,眉頭微皺。

他輕笑,伸手拍拍同伴的肩膀:“真不像是你會問的問題。澤,你在擔心什麼?”

被喚作澤的黃衣人輕歎了一口氣,慢慢轉著手中的茶碗,眼神中透出一絲擔憂:“我怕這劑藥下得太猛。萬一到時候沒把人救回來反而把人毒死了,可如何是好?”

他的笑容一味沉靜:“不用藥的話隻有一個結果,還不如破釜沉舟一試。”

黃衣人的眉頭皺得更緊,茶碗被攥得很緊,像是快要被捏碎:“隻是我不曉得那味藥的藥性如何。真不喜歡這種懸在半空中的感覺,隨時隨地都要擔心摔個粉身碎骨。”

他垂下眼來,微歎了口氣,慢慢說道:“世事無絕對,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我們能夠掌控的著實不多,也許唯一能夠做的就是保證處於自己控製之下的那部分萬無一失。”

黃衣人呷了一口茶,放下茶碗,悠然道:“風已蓄勢待發,兩天之後,不管另一頭的情況如何,這邊都會準時動手。”

他又輕笑:“我猜想你現在最希望的反而是早點見到你的二師兄吧!”

黃衣人亦笑道:“你就是太喜歡浪費心神,沒事還操心我的想法,不過還真讓你猜到了。要是兩件事衝撞到一起,怕是要壞事。時間已然不早,你還是早些休息得好,我就不打擾你了。”說罷起身離座,往門外行去。

“我便不送你了。”回應他的是一個揮手的背影。

他微微搖搖頭,唇角眼底猶有笑意。脫下披在外頭的披風,他走向床邊,又脫掉穿慣的藍衣,熄滅了燈。

雲夢澤回身確定室內的燈已經熄滅,才重新邁開步子。皮靴踩在幹燥的雪上,發出細微的嚓嚓聲,在寂靜的夜裏聽起來顯得格外寂寥。他仰頭望著天上悠悠舞落的雪花,深深呼吸,冰冷的風瞬間灌進他的鼻腔,卻讓他的神思越發清醒。

很久很久以前,當自己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最喜歡的季節就是冬天了。每當下雪的時候,他們總會背著師父出去打雪仗,直玩得天昏地暗,衣服濕透了也不願意停下。又是何時開始,他們不再擁有彼此,隻是各自呆在房中,寂寞地看白雪一寸寸湮沒了山巒呢?隻是這份純白色,有時候真的會凍傷人心。

他最後歎了口氣,轉身入了一片茂密的竹林,身影便消失不見了。

行到半路,就有人來尋他:“領主,你可回來了。你去哪兒了,讓屬下好找。先前又有一些緊急信件送到,正等著您回去看呢!”

“不過去後山散了個步。”雲夢澤有些自嘲地笑笑,徑直向著自己的書房走去。

推開門的瞬間,他嗅到了房中非同尋常的氣息。然而他什麼也沒做,隻是隨手關上了門,走到書桌邊坐下,心中卻有些感歎:那個人真是烏鴉嘴,說什麼應什麼。

拿起桌上一本折子,慢慢打開,漫不經心掃了一行字,一把烏黑的匕首已經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冰涼的寒意沁進肌膚。

雲夢澤沒有回頭,隻試探著問了聲:“二師兄?”

風滿樓挑了眉:“你知道我會來?”

“如果我說是猜的你會相信嗎?”雲夢澤推開那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笑得很雲淡風輕。

“嗬嗬,沒想到一段時間不見,師弟你竟然學會說笑話了。”風滿樓順勢收了匕首,自己拉過一張凳子,毫不客氣地坐下。

雲夢澤把桌上的一碗銀耳蓮子羹遞過去,笑意不減分毫:“師兄此次前來不是因為想念風雨閣吧?”

風滿樓接過碗,往嘴裏送了一勺,還沒咽下去就回答:“自然不是,我是想念師姐了,不知她是否在閣中?”

“師姐她不在閣中,數日之前,她已前往鏡中池。”雲夢澤特意將最後三個字咬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