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皓月冷笑,不管是什麼樣的人,隻要他危害到他所在乎的人,他便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次日晌午,離衡才回到家,便被完顏瑾叫到書房。
完顏瑾立於窗邊,香爐中輕煙嫋嫋,透過一片輕煙看去,他的身影修長而挺拔。遠遠望著既讓人悠然升起一股子敬仰的疏離感,卻又給人一種不可或缺的安全感,仿佛隻要看見他的身影,這世間便再也沒有什麼可怕的東西。
在小小的離衡眼裏,完顏瑾就是一個令他敬仰甚至敬佩的人。他從娘親那兒聽過父親很多事,知道他的性子向來便是如此,除了娘親,對誰都有一種疏離感。所以,在他的心裏,他的和父親之間始終像是有一道弧溝,他不敢跨越。
“父親。”小小的離衡站在桌案旁,桌案的高度卻已經到了他的胸膛處,若是他再走過一些,或許從完顏瑾的那個角度看過來,他的身子便會被桌案遮住。
完顏瑾聞言慢慢轉過身來,他的臉上少了些許幾年前的銳氣。一雙劍眉卻依舊英氣逼人,深邃的眸子永遠都是這麼悠遠,落在誰的身上都會給人一種打量的錯覺。
這會兒離衡便會低下頭去,接受著父親的打量。
而完顏瑾的目光卻隻在他的臉上停留片刻,很快便落在他身上其他的地方。
這孩子雖然隻有五歲的年紀,但身子修長,身上的衣服穿著端方如玉,除了低下頭去顯得泄氣了許多,其餘的都與一般的孩子相差太大了。
不管是穿著還是一舉一動,這個孩子都太過穩重了。他才五歲的年紀,卻比一般的孩子要懂事許多,從來都是不哭不鬧,就連對自己的娘親也隻是偶爾撒撒嬌,從來不會逆著涼辰月的意思來,對他這個父親就更是畢恭畢敬了。
不知道是不是陽光正好灑在兩父子身上的原因,涼辰月在門外仿佛見到了完顏瑾冷冽的目光中極其少見的柔和。
他對自己的孩子,一直以來都是這麼的嚴厲。
涼辰月有時候會想,若當時生出來的孩子是個女兒,完顏瑾便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吧。站在完顏瑾麵前還不過他腰間高的小離衡,絕對想不到他出生那天,他父親差點將他倒吊起來狠狠的朝他屁股上來幾巴掌。
自從她失去那一個孩子之後,她的身子便一直都很不好,能再次懷孕已經是一個奇跡。完顏瑾天天捧著她的肚子乞求上天賜予他一個女兒來奴役他,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覺得給完顏瑾的東西已經夠多了,便偏要他的願望落空,祈禱了十個月竟然還是生了個兒子。
這也就罷了,涼辰月難產,小命差點就要沒了。甄艾搶救了好幾個時辰才把命保下來。在搶救的這幾個時辰裏,哇哇啼哭的孩子就交在完顏瑾的手中,完顏瑾的心裏是又急又氣,深怕自己一個按捺不住就真的對一個小孩子下手了,幸好姑蘇皓月一把將孩子抱過手,讓人煮了糯米粥給孩子喂上,那孩子這才肯沉沉睡去。
涼辰月真不知道,離衡若是知道自己從一出生便被自己的父親嫌棄了該是怎樣的心裏。
“我聽你娘親說,你每日一早都會提前出門,接姑蘇家的丫頭上書塾,放學時便會先送那丫頭回姑蘇家再回來?”完顏瑾語氣淡淡,明明像是家常便飯一般的問話,卻生出一種詢問的嚴肅氣氛來,春日的陽光都涼了幾分。
小小離衡點點頭,說道:“確實有此事。但父親放心,孩兒絕對不會耽誤自己的功課。”說話之間,可以聽得出來,他的語氣漸漸變得緊張,深怕完顏瑾下一句會說出讓他不要再接姑蘇家的丫頭上學放學似的,一直低下的頭都抬起來,目光對上完顏瑾之後又漸漸的低下去。
完顏瑾點點頭,又說道:“姑蘇家離我們家也不過幾裏的路程,再算上去書塾的路程,怎麼也不需要提前一個時辰吧?先生可沒說你一早便在書塾候著。”
完顏瑾的目光瞥向站在門口的涼辰月,心下一片柔軟,就連方才皺起的眉心都平緩下去。恰恰涼辰月也正將目光投過來,兩人視線交集在一起,仿佛心有靈犀一般誰也沒有開口說話。而一直低著頭的小離衡就更是不知道在自己心驚肉跳的時候,他的父親和娘親已經用目光互相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