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至正十一年夏
濠州,定遠縣
轟隆隆,上傳來沉悶的雷聲,黑壓壓的烏雲中,閃電若隱若現,燕子在人頭頂飛來飛去,叼著嘴裏的食物,忙著歸巢,氣壓低得人喘不過氣來,街上的行人,亦神色匆匆,生怕走慢一步,老便會給自己免費洗個澡。
人群之中,混雜著兩個孩,一個麵帶菜色,一身粗布衣服,屁股上有兩塊大大的補丁,雖然寒酸,但衣服卻漿洗的十分幹淨,可以看出,這個孩雖然家境貧寒,但有一個賢惠的母親。
另一個孩則身著淡藍色絲綢衣服,雖然身上沒有任何配飾,但隻看胖嘟嘟、白嫩嫩的臉,便知道這個孩營養過剩。
穿布衣的叫沈潤,今年7歲,是趙府門房的兒子,另一個則是趙府家主趙懷仁的獨子,5歲的趙秀傑。
老變了臉,這兩個人是又驚又怕,趕緊跟在眾人屁股後麵往家的方向跑。
今定遠縣有廟會,二人趁丫鬟廝不注意,偷偷跑出來去廟會玩耍,廟會很熱鬧,有賣糖人的,有頂著罐子,踩著高蹺耍雜耍的,還有牽著駱駝,穿著奇裝異服四處販賣貨物的色目人。
沈潤和趙秀傑對背上有兩個“疙瘩”的駱駝很好奇,一路跟著駱駝客屁股後麵看駱駝,不知不覺,便跑得太遠,當看見空黑雲時,這才想起回家,但可惜,半路之上,沉悶的雷聲便傳入二人耳中。
趙秀傑年幼,聽到雷聲,拽著沈潤袖子的手,不由緊了緊,沈潤低頭一看,趙秀傑臉色難看至極,隨時都有可能哭出來,剛忙安慰道:“少爺不怕,馬上就到家了。”
“少爺要是淋了雨,我肯定挨揍吧?”沈潤心裏這樣想,“快了,隻要穿過這條街,再拐進第三條巷子,便到趙府了。”,想到這裏,沈潤趕緊拉起少爺的手,快步跑了起來。
沒跑兩步,沈潤二人便看到焦急尋他倆的趙府管家老錢,老錢也看見了二人,是氣不打一出來,三兩步走了過來,揪著沈潤耳朵便罵:“猢猻,你帶著少爺去哪裏耍了,眼看下雨,也不知道回家?皮癢癢了是吧?”。
沈潤被揪的痛徹心扉,呲牙咧嘴卻不敢爭辯,自己隻是門房的兒子,哪裏敢跟管家老錢頂嘴?隻能沒命的討饒:“老錢叔,我再也不敢了,疼,疼,疼求您饒了我這次吧!”。
老錢還想再罵,這時,一隊騎兵大呼叫,呼嘯而過,撞倒了路邊攤子,踩死了鄰居胖嬸養的貓,也把管家老錢撞了一個趔趄,揪著沈潤耳朵的手,不由鬆開。
狂風更急,雷聲更響,老錢抬頭看了看,心道:“這雨,不了!”,再看看被踩死的貓,腸子流了一地,白的黃的都有,幹嘔一聲,也沒心情跟沈潤磨牙,抱起少爺,大步往家走。
沈潤隻有7歲,見老錢大步流星往家趕,色又昏暗異常,好像隨時可能塌下來,顧不得耳朵火辣辣的疼,趕緊邁開短腿,跟在老錢屁股後麵,生怕被落下。
拐過巷子口,便能看到趙府大門,但老錢卻停住了腳步,呆呆站著不動,沈潤刹不住車,一頭撞在老錢屁股上,揉揉生疼的腦袋,抬頭一看,趙府竟然被一片火光籠罩,再一聽,府內竟然隱隱傳出慘呼之聲,仔細一聽,沈潤竟然聽到了趙老太太尖銳的喊叫,似乎再喊:“我的兒啊!”。
沈潤雖然年紀,但卻不傻,知道趙府這是出事情了。
很快,老錢便回過神來,目光一轉,看向對麵廢棄的馬宅,巧的是,離老錢三人不遠,便是馬宅的一個狗洞,老錢二話不,抱起少爺便往狗洞鑽,就在這時,府門被推開,沈潤的母親劉氏渾身帶血跑了出來。
一名士兵緊隨其後衝出,拉弓引箭,箭頭從劉氏後背射進,前胸穿出,一絲鮮血,從劉氏嘴角流出,看見兒子沈潤,劉氏滿眼不舍,無聲做了個口型:“跑!”,便捂著胸口,倒地不起,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要看著兒子安全離開,才肯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