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橙兄妹日夜兼程,千裏迢迢趕回寧靖城,卻發現城中某處大宅院失火,熊熊烈焰竄上夜空,襯得星月都有幾分暗淡。
半個月之前,兄妹二人正在歸途,韓立人唆使寧王謀反,兵敗後咬舌自盡的消息,還沒有傳回寧靖城之鄭
時逢權正誌和羊月從栗北城返回京師,翰林院之內,羊月緩步走向權正誌,左右環視,見四下無人,低聲問道:
“權侍講,你與賴貴妃交好,貴妃設法提前召你回京,卻為何要連同我一起召回,我可有言在先,我羊月絕不會攀附權貴,更不會參與黨派之爭!”
權正誌自顧自地整理桌案,並未正眼看向羊月:
“羊侍講,有些事你得多向令慈請教,今日正午,貴妃娘娘設下家宴,令慈已應邀參加,你可不能缺席哦。”
言罷,權正誌詭異一笑,先一步離開,獨留羊月一人在空曠的庭園之中,羊月看著園中的冬梅沉吟良久,喟然歎息,移步向會景樓行去。
會景樓位於城中山丘,樓高十餘層,近可觀四麵坊市,遠可望八方山水,內外景色,舉目皆盡,樓塔左右依山而建的房舍,皆是富商別院,環境清幽雅靜。
賴貴妃於會景樓設下家宴,席上有賴薦義、賴薦仁、賴文豪三人,此外,權正誌和羊羽母女也在,除了羊月強作歡顏之外,其餘眾人無不是放歌縱酒,恣意快活。
但見賴薦仁一手端酒,一手戲弄羊羽:
“羊花魁,早在四海城之時,我就聽你吹拉彈唱無一不精,聲樂一起更是波濤洶湧,早就想與你切磋一番,隻可惜當時你隻侍奉哈祿騰一人,我一直苦無良機啊!”
羊羽咯咯媚笑,與賴薦仁交杯飲酒,凝望道:
“賴寺卿,你的波濤洶湧,是指四海城以東的大海,還是另有所指?你口中所言,如此深不可測,奴家可聽不明白呀!”
賴薦仁也不客氣,為羊羽種下紅豆:
“羊花魁,真正深不可測的是你,我可是鞭長莫及啊!”
羊月看見微醺的娘親與賴薦仁打情罵俏,終於是明白,賴家的家宴,為何會邀請她這個毫不相關的外人出席,她又為何得以提前返京。
萬分尷尬的羊月埋頭夾菜,卻不飲酒,眾人皆醉,隻能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
酒桌另一邊,權正誌端起酒杯,恭聲道:
“貴妃娘娘,下官能夠提前回京,皆是娘娘費心勞神之功,下官自是感恩戴德,牢記娘娘的提攜之情,今後必定唯娘娘之命是從。”
賴貴妃淺淺一笑:
“正誌,今日既是家宴,你喚我一聲姐姐即可,你替姐姐除掉王家,姐姐自然也得設法接你回京。姐姐出宮一次不易,今日我們不談國事,隻談家事。”
羊月偷偷瞥了一眼權正誌,這才知道,朱太守和王員外家破人亡,原來全拜權正誌所賜,可憐朱太守的次女朱珠,至今仍渾然不知,而且已然有了身孕,在家中安心養胎,為仇人開枝散葉!
姐夫變丈夫,妻妹變妻子,此刻的權正誌春風得意。
眾人推杯換盞之間,樓下傳來絲竹之韻、歌咽之音,因輕風遞送,斷續悠揚,引得眾人向樓下望去,隻見一別雅院落之中,一妙齡女子生得眉如漆黛、口似朱紅。
女子美貌,令權正誌嘖嘖稱讚:
“此女燕語鶯聲,可謂餘音繞梁、三日不絕,但若見其貌,則不賞其聲,實乃美若仙。”
賴文豪收斂痞樣,癡癡地望向樓下:
“這個女人我認識,名字叫雅嫻,原本是京中名伶,琴棋書畫、詩詞歌賦莫無不精,冠絕一時卻又不染風塵,有人揮金百兩,也不能一睹芳容,後來她與儒商劉正青兩情相悅,便嫁做人婦。”
賴薦仁狠敲賴文豪的腦袋:
“敗家兒,你一提到這個女人,起話來都變得文縐縐的,想來揮百金卻不睹芳容的人,就是你這個敗家兒!”
賴薦義急忙護住侄兒:
“薦任,羊花魁當年可也是四海城名伶,你如今美人在懷,可別站著話不腰疼呀。文豪現在也是大夥了,哥哥我鰥夫一個,最懂文豪的感受。”
賴貴妃捂嘴笑道:
“正誌,我娘走後,爹爹一直獨身一人,如今年歲漸高,身邊卻無貼己之人照顧,你可有什麼好辦法?”
權正誌當即領會了賴貴妃的用意,稍作忖量道:
“姐姐放心,弟弟我這便替義父覓回佳人。”
賴薦義自是明白女兒和權正誌用意,當即道:
“正誌,子腳下可不敢強奪人妻!我被撤去寺卿日子不久,方太傅前些日又遭人毒殺,眼下皇上正在尋機打壓我等一幫老臣,還是低調行事為好。”
權正誌邪魅一笑:
“義父放心,劉正青和雅嫻皆是文藝之人,清高而感性,正誌自會設法,讓劉正青將嬌妻拱手相讓,令雅嫻心甘情願地伺候義父。”
賴貴妃微微頷首,她心裏清楚,重振貴妃黨少不了權正誌出謀劃策,這枚重要的棋子,一定要善加利用。
當晚,權正誌便找來了一個名喚梁武的混混,將其打扮得光鮮亮麗,若不開口話暴露痞子氣,儼然一個翩翩富家少爺。
權正誌親自為梁武刮幹淨毛須,吩咐道:
“明一早,劉正青會出門做生意,你趁機潛入劉正青的宅子裏躲著,待劉正青回府用午膳之時,你便故意搞出動靜,讓劉正青抓個正著,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