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是歌舞升平,轉瞬卻變成了腥風血雨,客人們四處逃竄,瀟湘館內一片混亂。
蘇易煙被人群擋住了視線,心急如焚,飛身攀住屋頂垂下的彩帶,直上半空,望見薑承和杜如音在刀光中滾來滾去,情勢凶險無比,旋即摸出火槍,連發數彈。
幾名刀手聽得破空之聲,紛紛回刀撥擋,有動作慢的被擊中前胸或後腦,當即斃命。
薑承和杜如音趁機起身,卻見又有十幾名黑衣人闖入樓內。
便在這時,一名夥計斜刺裏殺出,手舞一條長凳,也看不出什麼章法,隻是一通亂砸。
杜如音偷眼望去,見是結巴,不由得心裏一緊,她知道結巴不會武功,想必他以為這隻是尋常的打架鬧事,作為瀟湘館的夥計,自當挺身而出。
但見黑衣人一陣亂砍,結巴手裏的板凳連同他的身體,俱被砍得七零八碎,殘肢橫飛。
杜如音悲憤交加,怒叱一聲,迎了上去。
蘇易煙射殺二人之後,薑承原本可以帶杜如音從後門逃走,不料杜如音反向前衝,薑承阻止不及,隻得緊隨其後,兩人登時又陷入包圍。
蘇易煙雙腿盤著彩帶,倒掛空中,不停地開槍射擊。
忽然,一個黑衣人從天而降,揮舞袍袖,將紛至遝來的子彈悉數掃落,接著擎起鐵斧,將最後一顆子彈磕了回去。
這一下速度奇快,“啪”的一聲,正中蘇易煙小腿,劇痛之下,她無法再盤住彩帶,雙腿一鬆,頭朝下撞向地麵,好在她輕功絕佳,纖指點地,一連翻了兩個筋鬥,單腿跪在一張桌子上。
薑承奪過一柄鋼刀,向那人臉上瞥去,但見他黑巾裹頭,隻露著窄窄的一道臉頰,上麵疤痕密布,原來是在杜如音房中有過一麵之緣的那個破臉男。
“是他!”
薑承心中咯噔一下,當時兩人隻過了一招,但破臉男渾厚的內力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激戰這半晌,薑承和杜如音雖已擊斃數人,但他的一條胳膊血流不止,再跟破臉男糾纏起來,遲早會支撐不住。
薑承萌生去意,向蘇易煙叫道:
“你先走!”
蘇易煙小腿受創後,輕功大打折扣,深知留下來非但幫不上忙,反而還會拖累薑承,也不逞強,單腿一彈,飄出後門。
破臉男疾步如飛,搶至薑承身前,鐵斧當頭劈落。
薑承橫刀招架,隻聽“鏘”的一聲大響,鐵斧雖被彈開,薑承的九黎槍刀卻也脫手墜落。
杜如音急忙護在薑承身畔,反手一劍,直指破臉男小腹。
破臉男卻不加理會,鐵斧旋風般卷向薑承。
這種兩敗俱傷的打法令薑承應變不及,隻得抽身暴退,撞在後麵一名黑衣人的身上,雙雙摔倒。
強敵環伺之下,薑承自知處境無比凶險,剛一沾地,便欲跳起來,不料被他壓在身下的黑衣人雙臂一環,將他攔腰抱住。
周圍幾人見有機可乘,紛紛揮刀砍來,薑承隻能奮力扭擺身體,卻因行動不便,接連中刀。
杜如音一劍刺入破臉男小腹,扭頭望來,不禁花容失色,劍勢圈轉,從幾名黑衣人喉間一一劃過。
薑承見破臉男負傷倒地,心中一鬆,但覺體內的熱量正飛速外泄,意識也漸趨恍惚。
黑衣人傷亡過半,無法在瞬間形成合圍之勢,杜如音趁機提起薑承,貼地一掠,出了大門。
眾殺手隨後追趕,卻聽一聲大吼,一名魁梧粗壯的大漢攔在門前,正是郝三,他掀翻一張桌子,掄將起來,虎虎生風,口中叫道:
“小姐快走!”
杜如音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略一遲疑,瞥見門旁停著一輛馬車,車夫早已不知去向,於是攜薑承跳上馬背,揮劍斬斷車轅,絕塵而去。
一口氣逃出十餘裏,杜如音撥馬鑽進一片樹林,再看薑承雙目緊閉,臉上血色全無,不由得芳心一顫,急忙勒住馬,將他抱下來,探探鼻息,十分微弱。
杜如音眼圈一紅,從衣衫上扯下布條,一邊為薑承包紮傷口,一邊低泣道:
“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弄成這樣……”
經過杜如音的細心包紮,薑承的傷口已不再流血,但仍沒有醒轉的跡象,她六神無主,握了握薑承的手,但覺冰冷異常,於是把薑承抱入懷裏,恨不得把她的體溫全部交換給薑承。
“不要死,不要死……”
杜如音摩挲著薑承冰冷的臉頰,一時柔腸寸斷:
“你是好人,老天會保佑你的……”
一言未畢,放聲痛哭,直哭得筋疲力盡,她往樹上一靠,閉上眼睛,回想與薑承相識的一幕一幕,僅僅七天,卻好像一輩子那麼長,那麼快活,不知不覺,她擁著薑承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