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媽把我安置在一間與玄明山莊其他許許多多客房千篇一律的房間內。她熟練地從衣櫃裏取出潔白的床單和散發著淡淡清香的床褥，不慌不忙地鋪床，我想上前幫忙，卻發現無從下手。
“阿……姨，我可以問個……問題嗎？”我有點膽怯，掂量著措辭，不敢叫她婆婆，怕她嫌這個稱呼老氣十足而認為我沒有禮貌。
劉媽沒有停下手中的活計，偏轉頭慈祥地笑了：“什麼阿姨呀，都一把歲數了，你是少爺的朋友，叫我劉媽吧，有什麼問題呀盡管問好。”
劉媽的語氣真誠，我一下子感到輕鬆了許多，本來還以為楚家的人個個都會想楚成皓那樣看輕別人。
“你剛才提到的心儀小姐是誰呀？”我問得小心翼翼，盡量不顯現出濃厚的興趣。
“哦！你說的是顧心怡小姐，”劉媽扯了一下床單的一角，把做工精致的枕巾用手撫平，“她是我們家少爺的意中人。”
我困惑了，“可是你們家少爺不是有女朋友嗎？”
“林小姐是在欣怡小姐走後才跟少爺在一起的。”劉媽說著歎了一口氣，穩穩地在床頭坐下道：“自從少爺懂事後，我就見他傷心過兩次，顧小姐離開的時候，少爺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裏，整整兩天，沒有人敢進去，後來我想著，自己從小看著少爺長大，楚家待我也不薄，要是少爺出了什麼事，我怎麼向死去的老爺交代，就大著膽找來鑰匙開門進去，少爺當時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嘴裏還喊著顧小姐的名字，看著真讓人揪心呐。”
我很難想象平日裏一貫淩厲一副高傲無比樣子的楚成皓居然會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關在房裏獨自喝悶酒，心裏有一股隱隱的醋意在小心地冒泡，我盡量不使它的威力擴散，我知道一旦我放鬆警惕，酸意在內心升騰起的一股涼意會以排山倒海之勢將我淹沒，我將萬劫不複，對我來說這是硬傷，不是幾瓶酒就可以搞定的，楚成皓，你知道嗎？
“那麼第二次呢？”我表麵平靜地問。
“就是現在啊，顧小姐要回國了，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觸動了傷口……我了解少爺，他根本就不喜歡林小姐，自從顧小姐走後，少爺對女人的不信任又加了一層……哦，我還有事要做，趙小姐你自便。”劉媽好像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神色間掠過一絲抱歉。
“好。”我不好強留，起身送劉媽出去。
隻剩我一個人時，我反複掂量著劉媽的話，“對女人的不信任又加了一層”，劉媽為什麼要說“又”字？難道說在次之前，曾經發生過什麼事就已經讓楚成皓對女人的印象產生了偏頗？
“想什麼呢！這是你該想的嗎？”我輕輕責罵了自己一句，給了自己一個象征性意義的脖兒拐。
不過有一點似乎很明晰了，楚成皓昨晚應該是在因為顧心怡才悶悶不樂，而他突然和林婉兒分手或許有一部分原因是白夢央逛街事件，但最主要的還是因為顧心怡的回來。
按理說，他的心上人回來，他應該高興才對，再怎麼不濟也沒理由難過，劉媽所說的觸動傷口，我無法苟同，我不相信楚成皓是那種會為了一個傷口而讓自己疼上兩次的人，他緊緊皺著的眉頭和眉宇間若隱若現的鬱結，又在我眼前浮現，昨晚我就深切體會到的，難道說重新接受一個你愛過的人和你對女人的不信任之間產生了某種矛盾，讓你陷入了深重的思想鬥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