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群芳樓離開後,薛婉兒那句話還在杜若心中回響,他不明白薛婉兒為什麼“遺漏”,官府卷宗上贖身妓女信息可都寫的清清楚楚,怎麼可能有遺漏呢?
就算是有遺漏,那也應該是人為,自己就算回去再查,怕是也查不到。
“老爹,這剩下的贖身妓女你帶人去查吧,查她們贖身的銀錢來源。”
回到州衙,杜若把剩下的活甩給了杜守義,而他自己則帶著幾名杜守義的親信護衛和上官去了戶房,找到了負責管理妓女贖身事宜的“貼司”。
“貼司”是宋代地方政府的吏職之一,屬於文書吏。
“這一個月來的贖身妓女,全記錄在案了?沒有遺漏?”
支開戶房旁人,杜若對貼司詢問。
貼司對杜若畢恭畢敬道:“全記錄在案,不敢有遺漏。”
杜若微微看了他一樣,總覺得他的畢恭畢敬裏透著一股有恃無恐。
“有沒有可能人家自己私下贖買,不經官府?這個能不能查出來?”杜若問。
“公子這就外行了。”貼司笑容有些輕蔑,道:“青樓所有妓女,在官府這裏都有名冊檔案,即便隻是贖賣身契,也必須經過官府,坊主絕不敢私下贖賣。所以不會發生你的事。”
聞言,杜若和上官金鎖對視一眼,這次貼司的輕慢兩人都感覺到了。
若他隻是稍微無禮,那杜若不會計較,但偏偏此事事關破案,貼司這會對他無禮,間接讓杜若對他極度不信任起來。
他選擇堅信杜婉兒,懷疑貼司是故意瞞報了。
杜若冷笑,緊盯著貼司問:“我再問你一遍,有沒有遺漏?”
貼司絲毫不懼杜若,淡淡道:“沒有就是沒有,即便是杜知州親自來問,也是沒有,我還能故意騙公子不成?”
“既然你嘴硬不,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杜若也懶得和他饒舌,對上官示意了一下,上官立刻伸手,扣住了貼司肩膀。
“哎喲喲!”
上官扣他肩膀關節,貼司立刻疼的呲牙咧嘴,滿臉扭曲。
一旁杜若陰笑了下,他隻是懷疑貼司而已,並不敢確定他真的漏報,冒然動手逼問其實是莽撞了。
但他不怕,因為他隻是知州兒子而已,縱使冤枉了人,也沒什麼,別人頂多他少不更事而已。
為了快速查案,他必須采取最簡單有效的暴力手段。
“公子,你何故……哎喲!”
貼司萬沒想到杜若居然直接動粗,一邊吃疼一邊求饒,但杜若隻回他一句話:“有沒有漏報?”
“沒……沒有!”
哢!
上官手腕一擰,貼司左胳膊關節處便響起一道脆響,活生生被卸了下來。
貼司臉色瞬間慘白。
“再不,就卸你右胳膊,然後卸你大腿,卸你腦瓜子!”杜若威嚇道。
而上官也十分配合的把手放在了貼司右肩膀上,貼司頓時麵如土色。
“公子饒命!真沒有遺漏啊嗚嗚!”
“卸!”
杜若大喝一聲,貼司雙腿一軟,緊接著搶在上官動手之前,大喊:“有!有!有!我想起來了,公子可是要找待辦之人!”
“還有待辦的?”
杜若眼睛一亮,旋即示意上官教貼司話,上官倒也幹脆,直接又幫貼司把錯位的關節給接上了,哢嚓一聲又讓貼司一番鬼哭狼嚎。
戶房外麵的諸胥吏衙役們聞聲,都一臉驚懼。
“有待辦的不早,快拿來!”
“公子又沒問……”
貼司緊緊按著肩膀,幽怨的看了杜若一眼,然後去案上取了另一份卷宗給杜若。
杜若接過來查看,最近一月妓女贖身未果待辦的隻有一項,是群芳樓一名叫胡月兒的妓女,時年二十三歲,上麵記錄她目前隻贖了賣身契,並沒有取得籍契。
“這是為什麼?”杜若指著卷宗對貼司問。
貼司苦著臉,不敢賣關子,全盤托出:“這和我無關,這名叫胡月兒的妓女隻是個一般妓女,但性格卻極為剛烈,去年夏在宴會上侍陪一名姓王的推官,那王推官強行拉她侍寢,因而觸怒了她,被她一酒壺打破了頭,血流了一臉。後來吃了官司,被罰永不可贖身。”
“那王推官在哪?誰罰的她?為什麼已經被罰不可贖身了,卻還讓她贖了賣身契,進了待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