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實是從船上下來的,應該是從魔都那邊來的,但到底是蕪湖、南京,還是魔都,那就不知道了。”湯三娘點點頭,“你還記得自己姓陳,那以後肯定能想起來更多的事情。”
“唉。”陳樹點頭應道,隻是心裏知道那一永遠都不會來了。
“沒事,慢慢來吧,莫急。”湯三娘點點頭,就準備回去蒸鳥蛋和螃蟹。
“哦······湯三娘。”
“怎麼了?”
陳樹猶豫了一下道:“您給我留一些的鳥蛋和螃蟹吧。”
“咋了?又舍不得了?”湯三娘笑道。
“不是不是。”陳樹解釋道:“之前陳隊長給我肉包子和饅頭吃,我想給他送點。”
“哪個陳隊長?”湯三娘疑惑道。
“別人都叫他陳爺。”
“哦,愛國組三隊的陳隊長啊。”湯三娘也認識陳隊長,“那是個好人,他幫人從不求回報,不過你念著他的好,是應該的!這麼的,我幫你把這些都做熟了,然後給你幾個饅頭,你送他家裏去!”
“唉唉,謝謝湯三娘!”陳樹忙不迭地道謝。
“不用謝。”
······
“媽,早上吃什麼?”
離碼頭不遠,江堤壩兩邊住滿了人家。靠路最近的這一片人家都姓陳,是兄弟四人在這裏成家立業落的戶。
陳隊長家是兩間黃泥草屋,門口有一塊大石頭,平時既是凳子又是桌子,是當年修江堤的時候留下來的。隻要到陳隊長家,都知道這塊大石頭,很好辨認。
早上光著膀子問話的是老三,他過年之後就沒有繼續讀書,早上還可以在家裏睡一會兒懶覺。
陳隊長早上去了菜地,老大老二在外頭做事,老四也早就上學去了。
陳樹的奶奶,人們都尊稱陳娘,一大早就起了床,喂豬、喂雞,洗衣服、掃地、燒開水、做早飯,一同忙乎,麻利利索。
她此時圍著圍腰,正在灶台前忙乎,“玉米糊已經在鍋裏了,自己盛。給你爸留一點。”
“又吃玉米糊?”老三梳理著亂糟糟的頭發,苦惱道。
這個年頭,農民一年忙到頭,也沒有多少糧食結餘,一年三百六十五,三百都要吃雜糧,玉米糊更是幾乎吃。
陳樹的映像裏,自己老爸從來不挑食,唯獨對玉米糊,看見了頭就疼。
陳樹站在門口,聽著裏麵母子的對話,不禁莞爾。
陳老三端著牙缸子出門刷牙,看見陳樹站在門口不禁一愣,“你來幹嘛?”
“老三,是誰來了?”陳娘在屋裏聞聲問道。
“媽,是個花子,可能是來討飯的。”陳老三瞪著陳樹大聲道。
陳娘趕緊出來看,嘴裏還埋怨:“有人上門,你要客氣一點!”
陳樹看見年輕時的奶奶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他從就是奶奶帶大的,一直到上初中,和奶奶感情很深。
陳娘看見門口站著的陳樹,頓時心裏一疼。這伢子和自己兒子差不多大,卻比兒子半個頭,大冷衣裳破爛,腳上也是一雙爛鞋,腳趾頭都露出來了。
“伢子你等一下哦,我去給你盛碗粥吃。”陳娘以為陳樹餓了,上門要吃的,立刻回屋去了。
“大娘,我不餓,不是來要吃的。”陳樹阻攔,他多吃一口,爺爺奶奶就要少吃一口,他不忍心。
“不餓也要吃一點,肚裏有糧心裏不慌!”陳娘給陳樹盛了滿滿一大碗玉米粥,還加了一根鹹蘿卜,直接攮到陳樹懷裏。
“媽,你咋給他這麼多?我們還吃啥?”陳老三不滿道。
“少吃一頓餓不死你!”陳娘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