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小鬆給陳樹介紹的還真是個專家,這個人叫曾澤中,是縣食品廠的老廠長,曾經去蘇聯留過學,大運動的時候被整下台,前幾年才平反。
老曾這幾年工資照領,可就是沒活兒幹,縣食品廠的領導崗位早就被人占滿了,哪裏還有他的位子。早兩年他還給各級領導寫信,想要發揮餘熱,為社會做點貢獻,可得到的都是敷衍的答複,他也就心涼了,他這把老骨頭是沒人要了。
陳樹讓武小鬆領著直接奔向食品廠家屬小區,手上還拎著不少東西。
“大爺,跟您打聽一下,曾廠長家住哪兒?”武小鬆也有好多年沒來過,饒了半天都沒找到地方,隻好跟路邊下棋的大爺打聽。
“哪個曾廠長?”大爺有些糊塗,“我們現在廠長姓張啊?”
“不是現在的廠長,是老廠長!”
“老廠長是我,我姓孫呐!”大爺指指自己鼻子,得意道。
“原來是孫廠長,失敬失敬!”陳樹立刻截住武小鬆的話頭,“我們是曾澤中老廠長的遠房親戚,今天特地來看看他,好多年沒聯係,找不到他家了!”
“哦,老曾啊。”孫廠長臉色頓時黯下來,但還是給指了路:“九號樓,二樓左邊那家就是。”
“好咧,謝謝啊!”陳樹拉著武小鬆就走。
路上武小鬆問道:“店長,剛才為啥不讓我說話啊?”
“那你剛才準備怎麼說?”
“就說咱們是來請曾廠長的啊!?”武小鬆順其自然道。
“那為什麼不請孫廠長?非得請曾廠長?”陳樹問道。
“這,他大運動上來的廠長,沒什麼本事,咱們請他幹嘛?”
“那你覺得,剛才那個孫廠長會是什麼反應?”陳樹提點道:“不給咱們指路都是小事。他可是和曾廠長是一個單位的,想要壞咱們事兒,可就太容易了!”
“啪!”武小鬆一拍自己腦門兒,“我怎麼沒想到!”
“君不密失其國,臣不密失其身,幾事不密則成害。”陳樹道:“吃虧多了,就長經驗了!”
武小鬆撓撓頭,“店長,你跟我差不多大年紀,怎麼吃了那麼多虧?”
“額······”陳樹絕倒。
······
食品廠家屬樓修建於五六十年代,受蘇式建築影響,五層小樓建的四四方方,紅磚之間用水泥勾縫,經過這麼多年的風吹雨打,依然結實。
隻是進入樓道之後,因為沒有窗戶,又沒有路燈,極為昏暗,陳樹和武小鬆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才摸到曾廠長家門口。
“誰啊?”開門的是一位老太太,慈眉善目。
“奶奶好,我們找曾廠長。”
“你們是?”老太太有些遲疑。
“我們是縣裏加州雞排食品廠的,想找曾廠長谘詢下業務,不知道曾廠長有沒有空?”
“哦,他有空!”老太太給他們讓進門,嘴裏嘀咕著:“天天閑在家裏,下棋、打牌、鍛煉一樣都不愛好,都空出毛病來了!”
“嘿嘿······”武小鬆忍不住偷著樂。
“老頭子,有倆娃娃找你,加······什麼食品廠的?”
“食品廠的?哪個食品廠?”曾廠長坐在臥室一個堆滿書籍的角落,皺著眉頭問道。
“加州雞排食品廠。”陳樹和武小鬆已經進了屋,陳樹回答道。
曾廠長思索了一會兒,搖搖頭:“沒聽過。”
“哦,曾廠長,我們是剛成立沒多久。”陳樹拿出報紙:“這是關於我們企業的報道,您看看?”
曾廠長掃了一眼報紙,恍然:“想起來了,加州雞排,這個報道我看過,挺不錯。你是······”
“我是加州雞排的老板,我叫陳樹。”陳樹衝曾廠長伸出手。
“你好。”曾廠長也伸出手,和陳樹握在了一起,“個體工商戶?”
陳樹愣了一下,“對,個體工商戶。”
“你們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我們是專程登門請您出山的。”陳樹恭敬道。
“出山?”曾廠長怔了怔,道:“我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還出什麼山?”
“可不能這麼說,曾廠長您才五十來歲,正是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時候!怎麼能說老呢?!”
“嘿,好長時間都沒人說我年輕了。”曾廠長不禁失笑:“都說我老了,讓我閑下來,退休算了,嗬嗬嗬······”
“那都是瞎說!我反倒覺著您現在正是時候,知識、閱曆、經驗都到了頂峰,身體也挺棒,正是幹事業的好時候!”
“我倒是想幹事業,別人可不怎麼願意······”曾廠長歎了口氣。
“曾廠長,我想請您到我們那裏去。”陳樹表情認真道,“不知道您是不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