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她尚可以控製自己,讓自己不為他們添麻煩。
晚上,卻總是夢囈般的呻吟,一聲接一聲,怎能讓二老放心?
他們心疼她,卻不能代她受苦。
再苦的日子也會有過去的一天,不會永遠停留在悲苦的那一瞬間。
兩個多月以後,冉夢露就可以自己側著身子吃飯了,隻是右手還是有些疼痛,隻好用左手吃飯。
傷筋動骨一百天,三個月以後,冉夢露已經可以坐起來了。
在她的講說下,陳柏旭做了一個木製輪椅,隻是不能折疊。
因為古代沒有輪胎,所以陳柏旭在輪子上纏了一圈牛皮,增加彈性。
每天她都在二老的幫助下坐在輪椅上,自己撥動著輪子向前走。
因為腰還不是很舒服,所以每天都隻能坐一個時辰,就因為腰部的疼痛必須回屋裏休息。
當她會自己翻身以後,就再也不讓父母碰自己了,特別是沒有知覺的右腿,因為雖然沒有感覺,但是一旦被外物碰到,就會奇癢難忍。
幸好碰到衣物,棉被不會癢。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別人的穿在身上的衣服碰到也癢。大概是心理作祟。
每天在痛苦中度過,每天在偽裝的快樂中度過。
她不知道自己的快樂是不是偽裝的。
因為有了她渴望的親情,所以她很快樂。
但是,每天都在痛苦折磨中掙紮,卻又要避免被父母知道,所以她又覺得自己的快樂和樂觀都是為了避免父母傷心難過而假裝來的。
每天,推著輪椅坐在竹林中,靜靜沉思。
忽然覺得很寂寞。
以前,自己總是自己沉思,自己學習,自己發呆……
什麼都是自己做的,也許,為生計奔波,為學習努力,讓她沒有時間寂寞。
但是,十幾年的時間都這麼過來了啊。
為什麼幾個月的寂寞就如此難以忍受?
“葉自飄零人自憂,滿目蒼翠籠煙愁。寧折不彎是無奈,一節更比一節憂。”忽然,落下淚珠。
寂寞,是如此的難耐嗬……
她一直都很堅強,最討厭的是林黛玉那樣的性子,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
悲天憫人,是她所不需要的,她一直很堅強,很獨立,從不奢望別人的垂憐。
寂寞,真的很能磨人的心智啊。
冉夢露苦笑一聲,覺得腰有些不舒服了,慌忙擦幹臉頰上的淚水,假裝沒有哭過,推著輪椅回去。
這個石洞設計的很巧妙,後麵居然是一個懸崖,隻是那個懸崖距離屋角還有大概一米的距離,倒也不是很危險。
而且裏麵分成了兩間臥室,一個膳房,還有一個小小的雜物間。
這樣一個絕妙的所在,恐怕是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弄得。
真是好奇,她的爹娘到底是幹什麼的。
不過,他們不說,她也不問。
畢竟,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本就是靠著諸多的秘密維係的。
回到屋裏,隻看見鄭汝歆在桌邊坐著,唇畔含著一抹笑意,似乎是又在回憶與陳柏旭的相識相知與相戀了吧?她早已對她講過無數次,不厭其煩。
冉夢露笑了,這世界上真的有這麼純粹的愛情啊。
一直以為是寫書的騙人的,真情經不住時間的煆燒。
沒想到爹娘之間的愛情竟然可以維係這麼久而不變質。
看到冉夢露撥著輪椅的輪子向屋內走,鄭汝歆急忙起身,口中責備道:“你這丫頭,不是和你說過了嗎?準備回來的時候高聲叫我一聲,我出去接你。你說你也不讓我跟著。”
冉夢露不好意思的笑一下:“我覺得我可以的,所以就沒有叫娘。反正這個距離也不是很遠,我自己撥著走也沒有什麼。鍛煉一下也是好的。”
無奈的笑了一下,鄭汝歆推著輪椅向床畔走去。
忽然很想唱自己小時候最怕聽到的歌,那個時候,聽到別人唱的時候,她堅決遠離,不肯前進一步。
老師教她們唱的時候,她也是緊抿著唇,不肯說一句話。
“世上隻有娘親好,沒娘的孩子像根草,離開娘親的懷抱,幸福哪裏找?世上隻有娘親好,有娘的孩子像塊寶,投進娘親的懷抱,幸福享不了。”唇畔溢出清甜的聲音。
一首歌,唱哭了兩個人。
坐在輪椅上的冉夢露早已泣不成聲,身後的鄭汝歆則因為歌詞中的那種孩子對母親的依賴,母親對孩子的不可或缺而感動。
輪椅緩慢地向前走著,一對兒非親生的母女,兩顆心貼在一起,溫暖著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