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珊珊和柳雪合力將這位中年婦女放在一張可以推著走的病床上,推著她來到了重症監護室。
劉珊珊進去的時候,才驚訝地發現,僅僅隻離開了一個班的時間,重症監護室就變了樣。原本顯得空間綽綽有餘的重症監護室,這會已經滿滿當當了,狹窄的過道隻能容納一個人通過,如果兩個人通過的話,必須兩人都得側身才行。
一張標準床位放不下,就放一張陪護病床。陪護病床折疊起來就是一把椅子,放下就是一張床。
劉珊珊在重症監護室走了一圈,發現有的病人竟然在門口的地板上墊了一層泡沫墊,人就躺在泡沫墊上,用來輸液的掛鉤就粘貼在牆壁上。
幾乎是一夜之間,重症監護室已經塞得滿滿當當,就連下腳都十分困難。
在這樣的情況下,每個護士負責監護的病人,由原來的6名增加到15名,工作量幾乎增加了三倍。
在護士站,鍾陀召集值班醫生和護士,開了個簡短的會議。鍾陀說:
“首先,我鍾陀給大家說聲抱歉,給你們增加了巨大的工作量,這是我本人沒有料到的,也是現實情況決定的。醫學是一項講求科學講求嚴謹的工作,但在目前這樣特殊的情況下,我們在照顧病人這一塊,沒辦法給大家科學地分配工作了。另外,我想說的是,目前我們竭盡所能地增加了不少床位,我想說的是,即使在這樣滿滿當當的情況下,我們依然還可以增加床位!把我們醫生們休息的房間騰出來,也可以多放兩張病床。現在各個醫院的病床都無法滿足需求,病人們既然到我們這裏來了,自然是不希望再去別的醫院。雖然我們的床位也很有限,但總比病人把時間耽誤在路上強。別的醫院情況就會比咱這好嗎?我看未必。給大家增加了工作負擔,我鍾某拜托大家,我們多挽回一個病人,就多給一個家庭帶來希望。等疫情過後,我請大家吃大餐!拜托大家——”
說完,鍾陀規規矩矩向在站的各位醫生和護士,深鞠一躬。
劉珊珊的眼眶濕潤了。
鍾陀已是60多歲的人了,平時在醫科大學當教授,每周在醫院上兩個半天的班,還要給病人做手術,既要搞科研,又要搞臨床,還要搞行政,對他來說,已經足夠忙碌的了。盡管大家私底下對目前的工作都有點怨言,但是,當鍾陀說出這番有情有義的話之後,大夥內心的那點堵塞疏通了,那點小情緒不見了。
鍾陀這樣做為了什麼呢?
很顯然,不是為了他自己。
劉珊珊覺得,在醫護這個行業,隻要有一個像鍾陀這樣的人存在,整個行業就會多一盞指路明燈,就會多一點希望。
在鍾陀的帶動下,醫生們不坐了,護士們也不坐了,把椅子全部給病人。最後連椅子都沒了,病人就躺在站著看病的醫生旁邊。
這些吃上藥、打上針、吸上氧的病人,都會變得很安靜,與他們在醫院門診大門口爭搶、哄鬧的情況判若兩人。因為他們知道,一旦有了一張病床,不,或者說有了一張椅子,就意味著有了希望,有了生還的希望。比起那些沒有被救治的人來說,他們是幸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