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走了六十多裏,李達下令休息半個時辰,雨還在下,陳魯四下觀察一下,這是一個舊的城堡,是一個歇腳的好去處。大家在雨中或坐或臥或站,休息這半個時辰,幾乎每個人都濕透了。
韓六兒給陳大人備著蓑衣,但是陳魯沒穿,讓韓六兒放了起來。他不想特殊化,兩位使節坐車,這是大夥兒的共識。
他自己本來騎馬,再嘚嘚瑟瑟地披上一個蓑衣,將士們當麵不會什麼,背後不一定在噴哪些難聽的話呢,沒事時還要嚼一下長官的舌頭。
他覺得沒必要,沒聽過淋幾次雨就能把人淋死了,淋淋更健康。
韓六兒沒辦法,拗不過自己的老板,隻好把蓑衣放了起來,給他的陳大人在官衣外麵又披上一個外衣,這樣也能緩解很多。
時間眼見著就到了,李達正要下命令,忽然發現後麵的鬆油火把晃成一片,現在的雨還對火把夠不成威脅,還能正常使用。接下來就聽見後麵又是一陣喧嘩聲。
納蘭吃了一驚,拔出佩刀,全神戒備,喜子下令把兩位使的車子嚴密地護了起來,陳魯讓哈三到後麵去看一下。
過了一刻鍾,哈三回來了,沒什麼大事。完把一個人推到使麵前,用蒙古話喊道:“跪下。”
李達讓人把火把靠近,是一個二十剛剛出頭的青年,蒙古人裝束,沒戴帽子,他用蒙古話夾雜著漢話,喊道:“是什麼官兵?我看你們就是強盜。我走我的路,關你們什麼事?”
李達示意陳魯,陳魯和哈三交流幾句,走過去問這個青年:“站起來回話。我們確實是官軍,朝使團,我老人家的名號你一定聽過吧?我叫陳子誠,你叫什麼?”
這個青年看陳魯用漢話問他,就用漢話答道:“人龍剛,赤斤蒙古衛僉事龍圖之子。”的是漢話,有幾分蒙古話的味道。大家也都聽得明白。
陳魯:“奧,失敬,原來是故人之子,我老人家與令尊倒是有一麵之緣。據我所知,他應該有四個兒子,你的序齒是……”
龍剛趕緊走過來磕頭,口稱世叔。陳魯趕忙擺手,:“這麼一會兒怎麼就成了世叔了,你想一想,過了八十年,我們都一百多歲了,嚴格意義講,我們算是同齡人。快起來,把事情都彙報給中使大人,由大人做主。”
龍剛跪在泥地裏,愣了半,這是官員嗎?怎麼話的方式更像是市井光棍,直到陳魯扶他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站起來和陳魯一起走到李達的車前,放聲大哭。
他邊哭邊:“中使大人,我爸爸歸真了(死了)。赤斤左衛造反了,殺了饒父母和弟弟,我在家裏排行老三,我的兩個哥哥都在把裏宣慰司。我打算去把裏城告訴汝寧王,再把家裏的變故告訴兩位哥哥。
“我到了瓜園,走錯了路,走到這條路上來了。聽人家,有朝大軍過,就在後麵追趕。人求中使大人去赤斤左衛平叛,捉拿賊首,為饒先考、先妣報仇啊。”
完又是一陣大哭,眼淚伴著雨水、鼻涕肆意地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