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實說,張經雖然是如今大明首屈一指的統帥,但在軍略一道上算不上特別有天分。
製定的計劃說不上漏洞百出,但很多地方都是想當然,碰到極富軍事天賦又狡詐的徐海,自然要弱上一籌。
當然了,張經這次前後調集將近十萬兵力圍剿,兵力優勢太大,這是徐海沒有想到的。
不過,九千多倭寇在王江涇被官兵合圍,如此不利的狀況下,徐海依舊找到了一條可能的脫身之路。
十一月二十日,徐海斷尾求生,甩開大部,隻帶著兩千多部下甩開了死纏爛打的狼土兵,繞行再度攻克嘉善縣,然後一路東進,在平湖縣境內遭遇俞大猷。
毫無疑問,海鹽、海寧太遠,如今徐海最可能從平湖縣乍浦鎮離海,俞大猷就是負責堵這個口子的。
但徐海連續兩日猛攻不克後,突然調頭北上,沿著海岸線撲向金山。
不得不說,吃了好幾次虧後,徐海這些常用的穿插操作已經算不上新鮮,但倭寇們的執行力比官兵強太多了,俞大猷根本來不及追擊,反而是瓦老夫人帶著田洲狼兵咬住了倭寇,雙方纏鬥著向金山方向前進。
……
陶宅鎮似乎沒什麼變化,依舊是那副模樣,熟悉的院落、街道、碼頭,拐角處倒塌的石牆還是老樣子,甚至飄飄灑灑的細雨依舊是離開那天的模樣。
錢淵默默在街道上遊蕩,但似乎也變了很多,至少沒有了那一營駐紮的官兵,記得那個章遊擊帶著的兵丁是從南京調來的。
離開臨平山,錢淵第一時間趕來陶宅鎮,雖然他知道自己什麼都做不了,但他依舊來了。
不來這一趟,似乎胸膛裏翻滾的那些情緒讓他難以恢複平靜。
不過,錢淵來遲了。
就在王江涇大捷消息傳到陶宅鎮的那一天,聶豹立即啟程回京。
站在府門外,錢淵悵然若失,這個時代沒飛機沒高鐵,這輩子還能再見麵嗎?
久久屹立,依稀記得聶豹在府門內的叮囑話語中帶著的關切,也記得在府門外聶豹毫不留情的訓斥驅逐。
雖然相處隻有短短兩個多月,大部分時間一老一小互相都看不順眼,甚至還暗地裏鬥法,但聶豹最終選擇保全這位鬆江秀才,而錢淵最終選擇再赴陶宅鎮試圖再見一麵。
“周先生!”錢淵訝然看著慢慢踱出來的周師爺。
“展才。”周師爺慘然一笑,“雙江公猜你會來,我在這兒已經等了六日了。”
錢淵敏銳的發現,周師爺稱呼聶豹為雙江公,而不是之前的東翁。
“雙江公孤身北上,臨行前囑咐我歸鄉。”周師爺擠出一個有些難看的笑容,“錢展才看似圓滑謹慎,然心中自有熱血,所以他肯定會來。”
錢淵默然無語,這當然是聶豹臨行前留下的話。
邁過門檻,兩人緩緩入府,沿著鵝卵石鋪就的小道向院子深處走去。
“我已經都知道了。”
錢淵第一句話就出乎周師爺預料之外,他訝然看向這位麵色凝重的鬆江秀才。
“雙江公還有話留下嗎?”
“談詩論賦非你所長,盡早登科。”周師爺輕聲道:“如今不比國朝初,不中進士終非正途,難以一展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