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在杭州停靠,錢淵與小舅譚綸、密友鄭若曾、沈明臣諸人作別,第二日啟程轉入運河北上,四月初十抵達鎮江。
王義遠遠眺望,突然神色一動,從懷裏掏出望遠鏡細細看了好一會兒,轉身低聲問了幾句,收起望遠鏡登上二層甲板,還未等他向守在這的仆婦打個招呼,就聽見船艙裏傳來一個欣喜的尖銳女聲。
“諸葛連弩!”
“殺!”
“閃!”
“殺!”
“閃!”
“再殺!”
錢淵臉黑的把牌一丟,“三個人,人太少沒法子玩!”
想想不甘心,錢淵瞪著晴雯,“再說了,你不管拿什麼身份牌,都跟你家小姐一夥的!”
“那沒辦法,三個人又不能搓麻。”小七笑眯眯的洗牌,“晴雯,記賬啊!”
“梁生的婆娘也會搓麻嘛!”錢淵還要發牢騷,眼角餘光瞄見外麵仆婦進來了。
“看來有事……三個人能玩,你們兩個人也能玩,這次晴雯總不會還跟你一夥兒吧!”錢淵不顧小七的白眼,三步並作兩步出了船艙。
“來了?”
“來了。”王義走近,躬身低聲道:“湊的巧,剛剛到。”
“嗯,你別露頭,讓梁生去遞帖子。”
看著梁生登上不遠處那艘官船,錢淵眼中閃爍著寒芒,低低喃語,“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兩刻鍾後,錢淵一臉悲戚登上官船,躬身相拜,“東樓兄節哀。”
嚴世蕃長歎一聲,回拜道:“謝過展才,東壁先生未趕至京城,實是天意如此。”
下人斟了茶上來,兩人落座,錢淵搖頭道:“還想著此番歸京,尚能再聚首,不料情勢大變。”
“你那嶽祖幹的好事。”嚴世蕃那張臉都有點扭曲了,“早就看在眼裏,倒是挑的好時機。”
錢淵歎道:“當年錢某曾揣摩,有龜蛇之像,果然如此。”
“縮頭似龜,毒辣如蛇。”嚴世蕃咬牙切齒,“展才這番回京,也得小心一二。”
“哈哈,東樓兄此為挑撥。”錢淵大笑道:“但何須挑撥?”
饒是嚴世蕃離京這些日子心情煩悶,也忍不住笑了,“也是,趙貞吉被你掃盡顏麵,展才和華亭已然撕破臉了。”
錢淵湊近低聲道:“遠不止如此,趙大洲欲亂浙江一省,當日錢某斥其內江趙氏乃秦會之後人,還狠狠踹了他一腳。”
“展才你這張嘴!”嚴世蕃搖搖頭,“華亭如今氣勢洶洶,就算你挑動李時言起複,隻怕也難以相抗。”
“嘿嘿,李時言如若起複,信不信他左手給華亭一巴掌,右手給隨園一拳?”
嚴世蕃嘿嘿笑道:“論四處樹敵,少有出展才之右者。”
“這才到哪兒?”錢淵冷笑道:“說起來當年手軟了,早知如此,瀝港被毀前夜,就不攔著張叔大上瀝港一觀。”
“嗯?”嚴世蕃有些驚詫,“展才和那廝還有這等交情。”
“白眼狼!”錢淵嗤笑道:“攀上華亭後,華亭與錢某決裂,攀上新鄭,新鄭如今頗為忌憚隨園……東樓兄應該是知曉的。”
“聽說了,張叔大、張四維、林燫,諸大綬、潘晟均未入選裕王府講官。”嚴世蕃眼神閃爍不定,在心裏想,麵前這個青年與徐階、李默都不合,如若真的又和高拱起隙,倒是能派的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