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吹拂的晌午,陽光柔和,正好是午休的好天氣。就因為屋外種了零星幾棵桃樹而被厚臉皮村民自詡“室外桃園”的風竹村遺世而獨立地存在於青天白日之下。
村口有一座小石橋,橋簷上擺一張竹椅,一少年雙手壓在後腦,躺在竹椅上翹著二郎腿愜意的午睡,用鬥笠蓋著臉,看不清真切的模樣,隻露出一個線條流暢的精致下巴。樸實的藏青色布衣一塵不染,頭發隨意的挽了一個結懸在空中,身形修長,魅力無限。
少年的身前是一隻簡易魚竿,翠竹質地,長長地伸出橋外,釣線懶懶的垂在小河中央,沒有魚漂,沒有魚餌,釣線盡頭隻是個冰冷的銅質小鉤子,靜靜沉在水底等魚上鉤。釣竿被少年的左腳壓住,固定在右腿膝蓋上,不知少年是否熟睡,釣竿竟紋絲不動,一直與河麵保持著詭異的平行……
一陣細微的風蕩過水麵,吹起來陣陣漣漪,以釣線為中心,一圈一圈擴散開來,冒出兩個小氣泡。
伸個懶腰坐起身,少年掀開鬥笠,露出一張英氣逼人的臉,嘴角頑皮的微微一扯:“嘿,有魚上鉤了!”
少年雙手握住竹竿輕輕一甩,一條體型壯碩的黑魚應聲而起,在水麵濺起一朵晶瑩的水花。哪知黑魚生性凶猛,本就有“食人魚”之稱,離開水都能活三天,哪能如此受人擺布?魚頭一甩,不知怎的,居然被它掙脫了魚鉤的限製,高高蹦起,眼看著就要掉回河裏,少年眼疾手快,手一抖,魚線像是長了眼睛似的甩向了黑魚,一圈圈死死纏住了魚尾,不可一世的“食人魚”就這麼活活的在半空中被魚線捆住,生生拽上岸來。
少年眯著眼睛得意的笑了,上前去給黑魚鬆綁,嘴裏念念有詞:“魚兄啊魚兄,不是我不給你一條生路,你能掙脫我的魚鉤,這是你的造化,但你能被我釣起來,這也是我倆的緣分。要不是這兩天二丫生病急需熬個魚湯來補身子,興許我就放你回去了。治病如救火,拜托拜托!”少年說著,還真裝模作樣的學那廟裏的和尚雙手合十拜了拜,喧了一句“南無阿彌陀佛”。
黑魚瞪著無辜的雙眼看著少年,嘴巴張了張,麵無表情,隻是拚命掙紮,無果,被少年精準的丟進了竹簍裏。
少年再次用鬥笠蓋住了臉,翹起二郎腿,魚竿又回到了少年的膝蓋上,還是那個位置,絲毫不差,少頃,一陣輕微的鼾聲響起,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稍有見識的人路過此地,定會驚歎:“好武藝!”
天色漸晚,歸巢的鳥喳喳叫著爭先恐後往樹林裏飛,一直到日落時分少年都沒再有新收獲。
村裏頭一聲帶有十足東方女人味的大嗓門傳來村頭把少年驚醒:“秋落,吃飯了!”
“吃飯啦——”
“飯啦——”
“啦——啦——啦——”
渾厚的嗓音驚了一群歸鳥,撲騰著翅膀四處亂竄。一掠過水麵要展示技巧的燕子一個不慎,一頭栽進了水中。
少年起身看,村子裏多數的屋頂已經冒著嫋嫋炊煙了,空氣中隨處都彌漫著一股鄉村特有的木柴燃燒的香味。對,沒錯,奶奶的味道。
“是時候該回去了。”少年自言自語邊戴起鬥笠,同情地看了一眼在竹簍中兀自掙紮的黑魚,這可能是自己最後一杆在風竹釣的魚了。站起身,再把竹椅跟魚簍一股腦的掛在魚竿上,像個走街串巷的貨郎般扛著就往回走,落日餘暉中,夕陽裏的少年步伐穩健。
村中的楊寡婦常說:“連背影都是那麼迷人。”
秋落的家在村東頭,收工後的秋落卻沒有回家,而是挑著魚徑直來到了一戶農舍前,土磚房的房簷下掛著兩張弓和一把獵刀,屋前曬滿了各類獸皮,無一不表明這是一家人是獵戶,一張狼皮掛在待用的柴火堆上最顯眼,狼頭朝外,眼神凶狠地盯著秋落,秋落看了不禁打個寒顫,上前惡作劇似的把狼頭擰向麵壁思過狀。
早有一個係著圍裙的婦人等在屋外,笑吟吟的把秋落迎進屋裏:“放下東西進來吃飯吧,再晚就涼了。”
“哎!好嘞。”秋落應的幹脆,順手把魚遞給婦人說道:“林大娘,這是我下午釣的黑魚,瞅這個頭怎麼也得有個三斤,二丫身體不好,您就拿這個燉湯給她補身子吧。”
林大娘笑的更歡了,也不扭捏伸手接下,連誇:“真是好孩子,我們家二丫也是好孩子,兩個好孩子在一起真是再好不過了,嗬嗬嗬嗬……”
一連串自得的笑聲讓秋落也尷尬的陪了幾聲幹笑,見林大娘沒接著說婚嫁的事,趕緊竄進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