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完全暗下來,中原大陸的秋天晝短夜長,酉時未過就天黑了,倦鳥歸林,偌大的森林頓時就安靜了。
秋落三人圍坐在火堆邊,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天,終於吃上了夢寐以求的烤全羊,花想容連說話的功夫都沒有,顧不上什麼淑女形象,抓著隻羊腿大啃,紅潤的小嘴被抹的全是油,發出一圈誘人的光澤。
吳肉這下卻來了興致,盯著花想容眼睛一眨不眨,臉上泛著……慈愛的光芒!就像是長輩看著孩子吃飯,一臉欣慰的模樣。
秋落心中一陣腹誹,這姑娘長這麼標致你看不到嗎?為什麼在你眼裏隻有吃的呢,為什麼?
若是一般男人,包括女人見到花想容的第一反應會先發上半天呆,然後才有空驚歎美之一詞,吳肉的“目中無人”的確讓秋落吃驚了。為了飲食事業,放棄了其他的熱愛,好是好,但會不會太枯燥了些?天馬行空的秋落不禁想到了宮中伺候主子的太監,他們每個寂寞的日日夜夜是怎樣渡過的?
常聽師父說,想要修煉成最高絕的武藝,光有天賦是遠遠不夠的,還要懂得禁欲跟熱愛。
所謂熱愛,自然是對這門功夫的喜愛入骨,願意全身心投入它;而禁欲,則是為了熱愛而放棄其他所有的欲望,如此便能輕易就能控製情緒。而在斷絕欲望之上的境界,則是傷情,被深刻的感情傷害,在心碎斷腸的時候領悟境界的最高武藝。
對於此類言論,秋落聽過不少,隻是一直不得要領,他追求的是順其自然,該怎麼做就怎麼做,為了達成某個境界而忽視了塵世間的樂趣太不值得了。眼前的吳肉,是為了食物拋棄一切的人,真正的修行者。
可能是感覺到了自己的怠慢,吳肉緩過神來,摘下掛在腰間的葫蘆對秋落搖了搖,問道:“喝酒嗎?”見秋落點頭,他笑了,連聲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自己先仰頭來了一大口。哈哈大笑一聲,把酒壺遞給秋落。
學著吳肉的樣子,秋落也對著葫蘆仰頭來了一口,可直到脖子仰酸了,秋落也隻喝到葫蘆裏掉下來的兩滴烈酒。這酒味道非常辣,就著噴香的羊肉吃,簡直是絕配。
無奈,把酒壺遞回去,秋落說:“沒了!”
吳肉好像不相信的樣子,接過葫蘆使勁搖了搖,才發現真沒了。隨即不悅的眼睛一瞪,道:“你小子喝那麼快幹嘛!酒要慢慢喝才對啊!這下好了,誰也沒得喝了。”
聽到吳肉發牢騷,秋落一陣氣苦,心中暗道:本來就沒了,是你自己喝太快。
但俗話說吃人羊肉就不要跟人計較了,秋落起身去了馬身邊,從包裹裏取出兩個小瓷瓶,丟給吳肉一個道:“把你的酒喝光了,我這還有。不是烈酒,是桂花酒,可能就著羊肉會不太合適,但這酒真的不錯,你嚐嚐。”
桂花酒是秋落臨行前孫掌櫃送的陳年佳釀,找遍整個風竹村都不可多得的好寶貝。秋落從不吝嗇,好東西就要跟人分享,像吳肉這種怪人,沒有不拿出來的道理。
秋季早晚溫差極大,未到二更,氣溫卻嗖嗖往下降。
秋落武藝在身,即使天寒地凍也不會有多大影響,但此情此景喝涼透的酒顯然是不合適的,更是挑剔的吳肉不允許的。也不知道吳肉從哪拎出一個小鐵鍋,點上火,在鍋底加上水,把兩瓶酒放上去煮了起來,邊煮還邊說:“這桂花酒可是好東西,清甜可口,不但治胃寒,健脾補虛,還有美容養顏的功效,這裏邊兒還有段傳說。”
一聽說有故事,花想容頓時來了精神,緊了緊衣裙坐直了身子,一副仔細的模樣,連秋落也微微側耳。
觀眾的反應良好,吳肉滿意的笑了,清了清嗓子才道:“相傳古時候有個寡婦,釀酒技術那是一個好哇!當地人都叫她仙酒娘子,聽聽~仙酒娘子,嘖嘖,真想嚐嚐她釀的酒是什麼樣一個滋味兒。”
吳肉舔著嘴唇吊人胃口的模樣著實讓人憎恨,花想容睜著美眸催道:“這仙酒娘子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啊?她跟桂花酒又有什麼關聯?說下去,說下去啊!”韻味十足的花想容說話總是帶著些許嬌弱氣,惹人憐愛。
搖頭晃腦一陣,吳肉接著說:“後來有一年冬天,一個可憐的漢子暈倒在寡婦家門口,被寡婦的半碗熱湯跟半杯酒給救了。唉,那半杯酒肯定了不得,為什麼我不是那可憐的漢子,我真可憐。”邊說他還邊比劃,假裝抹了兩滴辛酸的眼淚。感覺到對麵兩道冰冷的目光,吳肉自知失言,馬上接著講:“後來那漢子得寸進尺啊,說要酒仙娘子再收留他幾天。你們也知道,寡婦門前是非多,村裏人會怎麼看酒仙娘子啊?唉,可憐的小娘子欸~”
說到寡婦,秋落不禁想到了風竹村的楊寡婦,她也是個堅強的女子,豆腐西施的美譽她受之無愧。那可是個溫暖的女子,像泉水一樣默默造福全村,卻永遠都是那麼幹淨。想到她窈窕的身段跟臨別時在手絹上的一吻,秋落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