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雲慘案被出雲皇帝東方冕輕描淡寫的帶過,或許在他的眼裏,這本就不是什麼多大的事。歐陽慶年並無表示,歸回隊列後便一直沉默,既然皇帝都不追究了,那便算了吧。
東方冕大概是乏了,從端坐的姿勢換做側倚著龍椅上綿軟的絲綢墊子,兩根手指微微動了動。一旁的傳事太監心領神會,往前邁了半步,目視金殿頂端,並不看眾臣,鴨公嗓卻很響亮:“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話音剛落,左列轉出一人,唇紅齒白,明眸如雪,白麵儒冠,一堆烏黑的發被打理的井井有條,竟是個比女子還要俊俏的男人,此人眉心一抹朱砂印記,神仙般的長相,像是書中常提的神仙小道士,但他手中卻捏著佛珠,顯得不倫不類。
“莫道此人長相清秀似女子,此人胸有韜略勝百萬雄師。”說書的都愛這麼形容他,此人名聲在外,正是與歐陽慶年齊名的司徒殘月,都稱“文司徒,武歐陽”,司徒殘月現任出雲大國師,位高權重,仿佛跟佛門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司徒殘月身子微曲,朗聲道:“啟稟皇上,臣有事啟奏。”
東方冕微微坐直了,對待大國師,他也不敢怠慢:“國師想說什麼?”
“東邊孤月關前,青雲軍已經駐紮了一月有餘,今日,微臣得到消息,似乎青雲營寨裏又添了些人馬,怕是要有大動作。”司徒殘月美如女人,說話的聲音卻似朗朗乾坤,一身正氣。
“他們不是不敢來嘛,隨它去。”東方冕輕輕擺手,表示並不在意,臉上還微微帶著譏諷的表情。
這位年輕的大國師似乎比齊名的歐陽慶年更有毅力一些,並不退下,而是繼續陳述:“聖上,並非如此。冬季將至,秋日裏成熟的糧食到了收割的季節,青雲軍遠道而來,輜重肯定跟不上,要攻城卻又是持久之計,沒有糧草的供應,青雲打不下來。如此,攻下孤月關的辦法隻有一個,收割城外的糧食。青雲軍駐紮一月有餘,並不是怯懦,而在等待時機,等待一個適合打仗的日子,現在糧食都已成熟,微臣覺得,開戰的日子離我們並不遠了。”
出雲皇帝東方冕很器重這個年輕的國師,眼睛睜得稍微大了些,語氣依舊沒什麼起伏,敢情並不是皇帝對劉禎不上心,而是這皇帝一貫都是這樣說話:“那國師認為該當如何?”
“微臣不便插手邊關戰事,大將軍比微臣更了解個中細節。”說罷,完成使命的年輕大國師飄然而退,很懂的審時度勢,他的任務就是告知皇帝戰事將起。
皇帝東方冕把目光轉向了左列第一個位置,站如青鬆的楚揚,出雲國現任大將軍。
楚揚身長八尺,眉目堅毅,濃重的眉毛下一張國字臉,眼睛很有神。外界評論道:郎是美顏郎,作為大將軍,卻少了些殺伐氣。楚揚接任大將軍一職已經三年,對戰爭也有了自己的理解。理會到皇帝的眼神,楚揚整理了一下楚家專有的淩雲麒麟袍,恭敬地走到大殿中間,躬身道:“回皇上,國師說的並無不妥,待青雲軍收割了糧食,離開戰就不遠了。”
東方冕麵帶和煦的微笑,看著楚揚,越發覺得順眼,從他提拔楚揚做大將軍那一天起,他就覺得這個年輕人辦事可靠,又是跟秋落同樣師出乾坤山莊,可堪大用。全天下都知道,楚揚是東方冕的小舅子,楚家的大女兒楚青青正是出雲國統領後宮的皇後,大舅哥看妹夫,越看越順眼。
“那依照大將軍的看法,要如何做?”這一刻,萬年毫無波瀾的東方冕話語裏似乎帶上了一絲笑意,可見他對楚皇後是多寵愛,愛屋及烏,四大家族中一直勢弱的楚家在皇上登基後一飛衝天,在東方冕的“關照下”,隱隱有高於其他家族的趨勢。
麵對自己的姐夫,楚揚絲毫不慌,而是胸有成竹的說出了一二三:“末將認為,青雲國隻是虛張聲勢罷了,大可不必理會。千百年來,我出雲是固若金湯,青雲根本不敢來捋虎須。不久後,青雲必定會發起進攻,那也隻是打下諸國後自信心暴漲的後遺症罷了,掀不起什麼風浪。”接著,楚揚抬起了那張算是英俊的臉,款款道來:“兵法有雲,以近待遠,以逸待勞,以飽待饑,此治力者也。青雲軍遠道而來,拖長了戰線,根本毫無威脅可言,我們隻須堅守城池,待敵軍糧草盡,自會退去。”
東方冕不知是懂了還是故作懂了,隻是點點頭,道:“甚好,甚好!”
議完政事,東方冕越發困起來,想起楚皇後已經熬好湯在安神宮等著自己,這位不到四十的皇帝心裏便癢癢,招招手,示意傳事太監可以退朝。
傳事太監會意,站出身來準備扯著公鴨嗓來上一句,卻不曾想被人搶了先。
“堅守城池,堅守城池,又是堅守!老子不想守了!!”大殿中,一名黑大漢忍不住跳腳,在傳事太監喊退朝前蹦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