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狼煙四起 第六十四章.巨靈往事(1 / 2)

皓月當空,南海域平靜如鏡。夜風如刀片,浩瀚無邊的大海上,一舟,一人,一火爐。

爐火正旺,點燃漆黑的夜,周圍三尺見方火光通透,似乎能驅趕走一些寒冷。小舟頭一人著墨綠色布衣,頭發烏黑,飄逸出塵,唇邊橫一洞簫,簫音隨風而舞,婉轉滄桑而淒涼。若不是爐火把此人的影子投在冰冷的海麵,看到的人都會以為見到了山精野怪。那般瀟灑的氣質,非凡人所有,美中不足的是此人臉色黝黑,那是日夜在陽光下暴曬的結果。

“你的簫聲聽起來雖淒婉,但依然能從中聽到一絲溫暖,很有力量,一種堅毅貫穿始末……從你的簫聲中可以聽出,你遭受過莫大的挫折,但你仍然不氣餒,依然願意溫暖地生活。”青衣人背後響起清脆的人聲,驚著了晚歸的海鳥,明明遠看隻有一人在吹簫,那說話的人在哪?莫非真是那水鬼出沒?

吹簫的秋落轉過身,目光柔和,哪有半點凶神惡煞水鬼的氣質?他嘴角帶著笑看著林憶楠,輕聲道:“你醒啦!”

林憶楠躺在小舟上,身上披著秋落的粗布外衣,睜著巨靈一族特有的綠寶石般的眸子。因為林憶楠身材嬌小又躺著的緣故,從遠處看,就像是隻有秋落一人在自言自語。

她不說話,睜著大眼睛,秋落知道她是想問自己究竟經曆了什麼樣的苦難。

“鍋裏有魚,自己撈碗湯暖暖身子。”秋落的聲音依舊很溫暖,隻是說話的時候又轉過了身去,把簫橫著,吹起了倍受文人墨客追捧數十年的《春江花月夜》,萬籟俱寂的初冬,竟吹出了春日裏生機勃勃的意境。

知道這是秋落不願意說,林憶楠也不追問,自己爬起來,從小舟底下摸出一副碗筷,用勺子盛湯喝,熟稔的動作像是重複過數十年那麼久。寂寥的冬夜,前頭有人吹著簫,後頭的人披著粗布衣裳滋滋喝湯,本該不協調的風景此刻顯得如此正常。

就跟剛打完大仗,海上卻看不出蛛絲馬跡一樣,寬容、寂靜一如往常。

喝完一碗,林憶楠又盛了一碗,剛剛受過重傷,她的動作有些勉強。累了一天,小丫頭明顯是累了,一口氣又喝完第二碗,才道:“姐夫煮的湯沒有吳肉煮的好喝,但是有一種樸實的味道。”

在獨處的時候,林憶楠喜歡喚秋落姐夫,因為她喜歡她的結拜姐姐,因為她確定花想容會跟秋落在一起,而秋落也不會去根究林憶楠對他的稱呼,由她高興便好了。

樸實的味道嗎?興許是吧,這是秋落在風竹村的三年學到最重要的東西了,在那之前,他從來不懂什麼叫樸實。

“好喝嗎?”雖然明知答案會是否定的,但秋落還是問了一句。

卻不曾想林憶楠的回答讓他很意外:“世上好吃的味道千千萬萬種,富貴的味道好做,多加點兒油就好了,但樸實的味道卻不是人人都能把握的,稍微做偏了便成了寒酸。”

秋落眼中帶著詫異,驚奇道:“小小年紀,說起話來怎麼老氣橫秋的?”

林憶楠搖搖頭,歎氣道:“唉……經曆的多了,自然就成了這樣,閱盡世間百態,難免歎一句世道蒼涼,人心不古啊。”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般,裝模作樣的神態盡顯無疑。

但秋落卻絲毫不懷疑這個年紀不大的小島主經曆淺薄,他們二人之間無須客氣,秋落盤腿坐下,道:“給我盛碗湯。”

小姑娘手腳麻利,又掏出一副碗筷,滿滿的盛了一碗湯遞過去。眼神瞥見昏迷時掉落的海龍錨正安靜地躺在腳邊,不禁嘴角含笑,輕輕撫摸老夥計冰涼的軀體,道:“謝謝。”

秋落不知她是謝救命還是撈回錨頭,亦或是謝這鍋熱氣騰騰的樸實魚湯。秋落隻是低頭喝湯,期間抬頭道了一句:“他被你姐姐抓回去了,挨了好一頓鞭子。”

林憶楠知道秋落口中的他指的是誰,張了張嘴,關心的話卻始終也說不出口,心底卻又異常的想念花想容。

“他還好,沒有性命之憂。”秋落直接道出了林憶楠心中所想,索性給她解答。

之後,就是很長時間的沉默,小舟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推動,慢慢的往巨靈軍的據點蕩去,速度不快,穩如泰山。

半晌,林憶楠打破了沉默,她蜷起雙腿讓自己更靠近火爐一點,伸出一隻小手撥弄柴火,聲音沉靜如水:“他是我的親哥哥,他叫林海龍,我叫林海藻。我們都是巨靈族族長的孩子,代表著島上最高身份。”

秋落隻是低頭喝湯,靜靜聽她陳述。

“在巨靈一族,並不是隻有族長這一支能做深海巨靈。深海巨靈,是島上能力最強,最能保護大家的人。許多年前,我們的深海巨靈是鐵楠,一個外來人員,並不跟我們姓林,但從來沒人反對他做我們的領袖。他很高大,很善良,笑起來像一座巍峨又茂密如林的高山,當地的小孩都喜歡喚他巨靈神叔叔。父親生前就說過,這隻海龍錨,他用最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