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馬被拴在了樹下,黑衣少年在一高門大戶外徘徊,時不時踮腳張望,想看院子內的情形,奈何庭院深深深幾許,少年什麼都看不到。隻有在這個時候,秋將軍才不像秋將軍,而隻是一個二十三歲的少年郎。
“何人在此徘徊,欲以何為?”一個柔軟又略微沙啞的男聲在秋落背後響起,將做賊似的秋落驚了一大跳。
秋落轉身看時,卻見一年輕男子身著湖藍色錦袍,手提暖爐,警惕的看著自己。那男子眉飛雙鬢,高挺的鼻梁別具魅力,秋落叫出對方的名字:“冷言兄……”
年輕男子卻也認出了秋落,奇道:“秋落,怎麼是你。”年輕男子正是冰虞的親哥哥,冰家長子冰冷言。
“聽說你回國了,立了戰功,這段日子公務繁忙沒去上朝,卻沒想到會在這遇到你。”冰冷言略微沙啞的聲音很有磁性,聽在耳中很舒服,但冰冷言的表情卻沒什麼變化,出雲城的人都傳冰家人都是冰塊臉,不苟言笑,就連出雲之花冰虞也被稱為霜之花。
秋落笑道:“冷言兄懸壺濟世,日理萬機,也該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都說醫者難自醫,我這身子我知道,卻是病入膏肓,活不過三十。我給皇家醫病,顧不上芸芸眾生,懸壺濟世一說,更不敢當。”冰冷言麵色蒼白,無一絲血色。他天生有疾,從小便知病痛的疾苦,習練醫術至登峰造極後,更知身子的狀況,故而心態平和似個垂死老人。
“唉……”秋落低低歎口氣,卻是不知如何安慰。
冰冷言看秋落一眼,低聲道:“你是來找虞兒的吧,為何不進去?”
秋落久經陣仗的臉皮騰地一紅,怯怯道:“我就在外麵看看,沒啥想法。”
“跟我進來吧。”冰冷言無視秋落蒼白的解釋,推門而入。
秋落左右四顧,見無人在周圍,便貓著腰跟著‘大舅哥’進了冰府。
“你為何要這般猥瑣?即便你是害怕家父看見你,那站著也會被看見,駝著背也一樣。”冰冷言看著秋落,一陣無語。
說曹操,曹操就到。秋落剛直起身子,便聽見一聲怒吼:“秋家的小王八蛋,往哪兒去呢!當老夫的眼是瞎的嗎?”
秋落悻悻然轉身,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道了聲:“冰世伯!”
屋簷上跳下一個六十歲老漢,帶著一支洞簫,頭發全白,麵色卻紅潤異常,英武神氣,與冰冷言七分像,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美男子,正是冰家的家主,冰崖。
“誰是你世伯?”美老漢橫眉豎目,拿著洞簫對著秋落一陣亂指,怒道:“你這小王八蛋,大過年的不好好在家呆著,為何來我府中晃蕩?”
秋落臉色尷尬,卻又不好唐突老者,隻好站在原地撓頭苦笑。
冰冷言見狀,歎息著搖搖頭,獨自提著暖爐去了後院,喃喃自語道:“解鈴還須係鈴人,你們自己的恩怨還得你們自己解決啊。”
卻是冰崖年輕時做上武林盟主,朝廷怕其勢大,便派了秋閑庭強行招安,為此,冰家與秋家結下仇怨卻是秋落出生前的事了。
秋落笑的尷尬,卻隻能道:“世伯,我來看看冰虞,不知她睡下沒。”
“秋閑庭那老不死的,就是這樣慫恿自己的兒子深夜來看望女孩家的嗎?”冰崖吹胡子瞪眼,對秋閑庭的偏見不是一般的深。
“那小侄就先告退了,世伯保重身體。”秋落拱拱手正待要走。
“慢著!”冰崖叫住秋落,猶豫著問道:“你娘她……還好吧。”
秋落問問躬身,回道:“娘親身體健康,卻是勞世伯擔心了。”
冰崖神遊天外,卻是揮揮手道:“你走吧。”
“是。”秋落又施一禮,逃也似的跑出了冰家大院。
冰崖握著洞簫,縱身一躍,輕飄飄的便落在了屋簷上,也不顧房頂有積雪,冰崖隨意而坐,將洞簫擱在唇邊,一閉眼,簫聲便悠然而起,竟和秋落在海上吹的曲子一樣。
……
秋落跑出冰家大院,心中急的團團轉,像貓撓似的癢癢。二狗子冷的發抖,秋落將它牽至避風處,抬頭一看,正好見冰虞的小閣樓就隔著一堵牆,微微亮著火光。
想著美人就在樓中,秋落心中一跳,自言自語道:“那便做一回梁上君子吧!”
秋落沿著牆根走到最深處,卻是縱身一躍,閃身再出現時,便在院子內了。秋落一身黑衣,緊貼著牆麵,因為緊張的緣故,鼻尖都滲出了汗。
冰家大院隨處都是暗哨,還有巡遊的護院,身處女子閨房外,若是一個不慎被發現,秋落便是黃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最關鍵的是,冰崖一身功夫神出鬼沒,說不定他就在哪注視著冰虞院子裏的某個角落呢。
秋落踮手踮腳,像個小毛賊一般左閃右竄,一身出神入化的輕功全用上了,好不容易到了冰虞房門口,怕被人發現,便沒打招呼,往窗口跳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