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小道士入京(1 / 2)

京都城外的風如黃鍛,攜帶來的沙塵直往口鼻中灌。撥開一道風簾,可窺得其中人如蟻獸迎風而行,眾生皆苦為一口食糧奔波。

拉近細觀,隻見一少年立於人群之中,頭上裹著塊麻布,僅留露出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望著城門樓上的牌匾。

“八年過去,我還屬於這裏嗎?”少年苦笑,解開麻布,隨手係在脖子上,“也許我從來不屬於這裏。”

少年身穿一襲道袍,雖為粗布所製,但極為整潔。麵若皎皎明月,眸似九天星辰,刀裁鬢發墨筆畫眉,身姿挺拔往那一站如標杆般挺立。

“喂,小子發什麼楞啊。”城門衛兵見少年擋住進城的路,催促道,“快報上名來,進城所為何事?”

少年淡淡一笑,略一思索道:“姓李名歡,進城...尋親。”在花名簿上畫押之後,李歡無心欣賞巍巍大氣的城門樓,快步走進城中。

城裏麵又是一番天地,隻見青石鋪就的地麵四方開去,直延至宮城之外,一路上南來北往的人流好不熱鬧,無愧是繁華帝都。

街道兩邊是茶樓,酒館,當鋪,作坊,賭檔,勾欄。這些店鋪前的空地上,還張著許多大傘,擺攤做鋪的小商販,清脆的叫賣聲,將琳琅滿目的商品,誇的天花亂墜。

道路上川流不息,挑擔趕路的,趕騾送貨的,逛街消遣的,摩肩接踵,正是細針也塞不進去之際。

一匹快馬由南至北,張揚跋扈的撞開行人,引起一陣雞飛狗跳,隻見騎手騎術嫻熟,那馬也非下品,二者配合輕輕一躍,落在一木台之上。

街上的行人、商販圍攏過來,一個個臉上寫滿八卦,遊玩閑逛之餘,大家很樂意增添一些談資。

那騎手相貌雖醜,任誰也不敢小瞧他,因為他是官家。黑色官帽白玉束帶,錦繡官衣猩紅袍子,騎手從馬上跳下,盛氣淩人道:“飛魚衛令下,叛賊梟首,懸街示眾,以儆效尤。”

說完之後端出一方木盒,緩緩揭開蓋子,一顆披發人頭赫然其中,人頭血淚斑斑,上無沒有一塊好皮,應是生前受了不少苦難。

“殺完一批,又來一批,那國賊是什麼香餑餑,有這麼些人為他送命,呸,無恥下流!”

“一人之下,萬人之下,還想著叛國,是想坐龍椅不成,枉費我們為他修廟祈福。”

“功高震主,人前顯貴,也是活該!”

“哎呦,這不是國賊府中的楊總管!”常財主扔掉小扇,一拍大腿道,“不是回家省親去了,何苦來哉,出這個鳥頭,白白丟了性命。”

常財主隻顧感歎,沒發覺周圍的人,慢慢將他孤立出來,等他回過味,已是枷鎖在身,手上纏著一條鎖鏈,那騎手握著鎖鏈一端,一把將常財主拽倒在地。

“同情逆賊,當街斬首。”那騎手厲聲道,言語間沒有一點人味,細目如電,目光掃過之處,黎庶無不垂首低眉順眼。

“冤枉啊大人,大人饒命!”常財主已是大小失禁,畏縮在地上隻求活命。

圍觀群眾眼神麻木,更有甚者在心中暗暗叫好,這種是素日裏在生意上,跟常財主有間隙的。

誰也沒有留意,人群的外圍潛藏著一批鷹爪。他們是飛魚衛的編外人員,待遇等同飛魚衛二把刀。平日裏主要負責打探消息、追蹤覓影,也負責收集百姓言論,是黎庶們最為討厭的狗腿子。

麵對常財主的哀求,騎手絲毫沒有動搖,抽出隨身佩刀,朝常財主脖子一揮。雪亮的長刀帶出一抹鮮血,迸濺在圍觀的行人身上,誰也不敢發出一言。

剛才高談闊論的幾個酸儒,無不慶幸屠刀沒落在自己身上,這風聲鶴唳的年月,何必為他人強出頭。

李歡盯著木盒中的人頭,先是疑惑後是驚詫,這是他家中的仆人。到底出了什麼事,從旁人的隻言片語中,似是王府遭遇了大變故。

李歡從人群中擠出去,憑借著腦海中的記憶,飛快往王府奔去,沿路上的府邸宅院,對號入座歸入記憶,隻是大都換了門匾。李歡心神不寧,沒察覺到後麵尾隨著一個人。

柳色青青,豔陽高照,世間萬物極盡美好,李歡沒心思看上一眼。他神色焦急的來到王府,看到的是一片荒蕪。

四下望去,記憶中的亭台樓閣,化為一片灰燼。斷壁殘桓荒草叢叢,兀自在那哭訴淒慘的境遇,那條通往皇宮的六馬大道,猶記得王府極盛時的輝煌。

“怎麼會這樣,我好不容易習慣這個世界,還沒飛鷹走馬呢。”李歡踉踉蹌蹌,坐倒在灰燼堆裏,不停地搬開碎石斷木,血淋淋的雙手不知疲倦,抓著一握黑土,重重砸到地上。

李歡從來沒向人吐露過,他來自一個發達的文明社會,初到這個世界,一切跟他記憶中的古國不一樣,他很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