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中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昭帝取下雕弓，彎臂拉開弓弦，蒼白的臉憋得通紅，鬆開弓弦歇息良久，他的臉色才恢複過來。
“楚卿，你覺得他們造反能成功嗎？
失敗之後，會有什麼下場？”
到現在，昭帝仍在舉棋不定，李歡對昭帝徹底失望，心不在焉的說道：“成功與否，史書上記得很清楚。
曆史是一麵鏡子，普通人看到是熱鬧，智者看到是教訓。
聰明人會以史為誡，另辟新徑。而愚者會舉棋不定，瞻前顧後。”
昭帝目光如刀的看向李歡：“楚卿自詡為智者？以為他人皆是愚者？”
李歡嘴角輕輕上揚，笑道：“臣是普通人。”
昭帝眸中寒芒一閃，單刀直入道：“你就如此不看好朕？”
李歡閉口不言，兩隻手握在一起。
“你走吧，朕給你一個忠告，做人不要太過傲氣。”昭帝背上雕弓，提起一壺金尾箭，“但願楚卿在京都待的時間夠長，到時朕會再來問你。
看你到底是智者還是愚者。”
李歡走出昭帝的帳篷，抬眸看向碧藍如洗的天空，天際處淡淡的雲彩，正在伺機而動。
辰時一過，圍獵的隊伍傾巢而出，即使騎馬的盡是膏粱子弟，但群馬奔騰的氣勢，也讓人的精神為之一振。
李歡不由吟出一句：“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
鎧甲華麗、弓箭鋒利的勳貴子弟，掠入山林之中，沒有空手而歸者。
“陛下有旨，召太尉之孫賈佑才，大將軍之子司馬琴。”
賈佑才穿著一身金甲，在陽光的照耀下分外刺眼，龍行虎步走向昭帝的帳篷，司馬琴也不遑多讓，同樣是一身金甲，頭盔上比賈佑才多了兩根雉雞翎。
孫繼業羨慕的說道：“今年是二虎爭鋒鬥蛟龍，有熱鬧可看。”
蔡小颯顯得無精打采，說道：“關咱們什麼事，這麼好的天氣，還不如在家睡覺呢。”
“老蔡，你也太沒追求了，你好歹是國公之孫，再努力往上爬一下，下次春獵的時候，說不定可以登上龍輦。”
“有什麼用，馬上就要去西征，能不能活著回來，還不一定呢。”
孫繼業甩下揮著鞭子道：“你怎麼老說喪氣話，咱們十萬大軍一到，司馬綠珠肯定會望風而降。
我倒是希望她能頑抗到底，老子衝進城中把她生擒，可封萬戶侯，讓這群紈絝羨慕死。”
“得了吧，就你文不成武不就，靠什麼生擒她，我已經想好了，到戰場之後，我能躲則躲。”
孫繼業鄙夷的看他一眼：“兵營軍法嚴明，臨陣脫逃者會被斬首，你可得想清楚。”
蔡小颯歎氣道：“那怎麼辦，我可不想死，我家中還有很多如花美眷。”
“老蔡你放心，你若戰死，我替你照顧弟妹。”
“滾！”蔡小颯拉下臉，捧著大肚子道，“我現在很羨慕劉不守，他跟在楚瀾身邊，肯定不會上戰場。”
孫繼業怒道：“羨慕劉不守做什麼，他是一個無恥之徒，甘願做楚瀾的走狗。蔡小颯，我勸你收回心思，多想如何建功立業。
現在跟著老子去射獵，多打些獵物回來，不能讓其他的紈絝看笑話。”
蔡小颯是一個沒有主見的人，隻會隨波逐流，駕馬跟上孫繼業。
李歡在帳篷前擺上一方小案，上麵有酒有肉，酒是紈絝們送的，獵物也是他們送的，但肉是李歡親手烤製，色澤焦黃油亮，外酥裏嫩口感甚佳。
劉不守吃的肚皮滾圓，癱坐在一塊毯子上，明媚的陽光照射下來，整個人變得隻想睡覺。
“不守，你不想去看看熱鬧嗎？”
“師父，我一吃飽就懶得動彈。”
“那好，你在這看著家當，為師是一普通人，看看熱鬧去。”
李歡翻身上馬，往昭帝圍獵的地方趕去，手裏拿著一架手弩，隨意的往林中射去，每隻弩箭都能射中樹幹。
昭帝的輦車很大，通體是煙青色紋飾，動力來源於六匹駿馬。
行至狩獵場，經過鹿群時，昭帝站起來，拿起雕弓走到車輦前麵，抖擻精神搭弓射箭，卻沒有射中獵物。
賈佑才想笑，卻又不能笑，坐在那裏眼觀鼻，鼻觀口。
昭帝將雕弓拋給司馬琴，淡聲道：“司馬琴，你給朕射殺一頭鹿。”
司馬琴領旨接過雕弓，將衣服下擺掛在腰間，挺腰弓步氣勢很足，朝賈佑才睨了一眼，一支白羽箭疾射出去，掛到一隻雄鹿的鹿角，卻沒能射傷它。
賈佑才再也忍不住，拍著車沿放聲大笑。
司馬琴怒氣滿麵，冷冷說道：“賈佑才你別得意，你射一箭給我瞧瞧。”
賈佑才傲然的看他一眼，取出一張大弓，又從箭壺中抽出一根金尾箭。
見賈佑才用的是皇家金尾箭，昭帝的臉頓時冷了下去。賈佑才渾然不覺，邁步走到前麵，晃一下雙臂，拉滿雕弓金箭飛出，正中一隻母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