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非羽表現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重新回到了小販的麵前。
“就買你這家的吧。”杜非羽說道,“便宜點吧,我買多一些。”
小販歎了一口氣,苦笑著搖了搖頭:
“老板你這年紀輕輕,殺價也太凶了。實話說吧,我今天也不打算賺了。便宜就便宜,給你四塊八一斤吧。”
當人失去的時候,焦慮感會占據內心;而當人失而複得的時候,內心就會被勝利感和占有欲充滿。
這時候,原本捍衛的價格底線,就會在情緒的起伏中完全鬆動。
但小販這時候卻隻有買賣終於確定的輕鬆。而且杜非羽承諾說要多買,在他看來,現在他才是占據主動的一方。
但是他的臉上仍然帶著職業性的苦笑,來表示自己虧大了。他拿起秤,一邊稱一邊不經意地說道:
“四塊八,湊個數,給你稱個五斤吧。”
這是常見而有效的伎倆。主動代替客人判斷,讓心裏正在猶豫的顧客買下更多的東西。
但是杜非羽心裏一點都不猶豫。他回答道:
“五斤少了,給我稱二十斤。”
小販的手一下子停住了。
“你說什麼?”
“四塊五,稱二十斤。”
杜非羽此刻不再多說廢話。
“你……你買這麼多做什麼?”小販驚道。
“做大鍋飯的。”杜非羽當場編了個理由。
此刻,二十斤和四塊五在小販的腦海中急速旋轉。他愣了大概有五秒,終於無力地點了點頭:
“行。”
他稱了重量,把沉甸甸的四季豆交給杜非羽。
雖然一下子把四季豆賣完了,他卻一點沒有賺錢的快感。
杜非羽淡定地向市場遠處走去,確定已經脫離小販視線之後,噗地一聲癱在牆角。
阿白擔憂地在他身邊繞來繞去,杜非羽喘了一會兒氣,終於緩了過來。
他勉強地朝阿白笑了笑:
“餓死我了。這二十斤菜都差點拿不動了。”
阿白沒有回答,隻是把爪子放在杜非羽的掌心。杜非羽隻覺得絲絲清涼,腹中的饑火也漸漸壓了下去。
“五塊五砍成了四塊五,宗主看來適合做生意呢。”阿白試圖說些其他話題來緩解杜非羽的不適,“那個小販為什麼會由著你把價格砍下去呢?”
杜非羽扶著牆站起來,說道:
“買家沒有賣家精。你今天看他虧得要死,實際上隻不過賺得少了點。我猜,他的成本價應該是四塊左右,說不定還要再低一點。我要是砍價砍得太狠,一下子到了四塊錢,那一瞬間就沒有談的必要了。”
“講價談判就是這麼奇妙。總要在雙方舒適區的邊緣,一點一點地試探。既不能多了,也不能少了;既不能太凶,也不能太緩。這就是道。”
阿白看著論道的杜非羽,感覺這短暫的一刻裏,極道宗的宗主仿佛重新恢複了風采。
但杜非羽卻講著講著笑了出來。
“道這種東西,真是以小見大。”他說道,“為了省一塊錢就做這麼多文章,我也是個天才。”
阿白聽了笑個不停。狐狸的笑聲和人不太一樣,“啌啌啌”地,聽著怪別扭。笑得太久了,杜非羽也跟著別扭,就問:
“你笑什麼?”
阿白一下子不高興了:“就你能笑?你要是個天才,我還是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