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望著繁忙的夜市。
“花價會像禮花一樣,五倍,十倍,甚至百倍地躥升,衝上高空!然後,爆炸。但……那需要時間。”
莫凡拍了拍阿白的頭。
“然而杜非羽已經沒有時間了。明天就是交割日。明天的交易市場關門,就是他的結束。他大概還有一個夜晚,和一個白天的時間。”
“而那之後,你不但可以全身而退,還可以掙到多倍的錢。市場的,和……杜非羽的。”
“沒錯!”莫凡笑道,“我們雪狐一族的思維,還是比這群愚蠢的人類來得更敏銳!”
他望向阿白,眼睛閃閃發光:
“跨越了這千萬年,能找到同族已經屬實不易。而能保持同一份心,真是更加難得了!”
“嗯。自然如此。”
“你心裏還舍不得他吧?”
“區區人類而已。”
……
最後一日。
杜非羽已經明顯感受到,他似乎阻止不了這個瘋狂上漲的價格了。
他沒有足夠的貨源稀釋市場,即使滿倉買入力圖壓低價格,也無法阻止價格攀升。
資金池越來越大,他的錢已經不足以砸出太大的水花。
“事情是必然會發展到這一步的……”
杜非羽麵部緊繃,在離他十米不到的地方,就是一輛礙眼的轎車,車外站著緊盯價格牌的莫凡,而車內坐著阿白。
勝利似乎在離他遠去。
模糊間,他似乎有種感覺,這輛車開走,狐狸或許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小羽!”
秦曉月扯了扯杜非羽的袖子。
“我準備好了。”
杜非羽微澀地點點頭。
“靠你了。”
然後他的目光,轉向了不遠處的飲品店中,那個閑坐不語的身影。
……
大熱必死。
而大熱之物,必須在大熱之時完成死亡。
市場從來伴隨著兩種極端論,隻是在風向不同時,會有東風壓倒西風的態勢。
對於花市不安的聲音一直都在,隻是這段時間裏,人人都認為自己會是最聰明的那個人。
博傻定律的傻子,擊鼓傳花的繡球,最後那個在最高點接手的倒黴蛋,必然不會輪到自己。
更何況今年的花市,比往年更是火熱三倍!這樣難得難遇的好機會,誰不想跳進水裏試一試?
自認為聰明的投資家們,因此生存,因此壯大,也常常因此死亡。
孤注一擲的杜非羽,需要一個時機。
這個時機是拚個你死我活的時機。
因為砸盤就是一瞬間的事,就像人的心情變化一樣。
要有那麼一瞬間,猝不及防,無法預料,且數目足夠驚人,讓所有人的心情都變得恐慌。
貪婪和恐懼,這是市場上的人們,亙古不變的兩種心情。
但現在,他是孤家寡人。
而看莫凡的表情,他也很明顯知道,杜非羽想要砸盤了。
杜非羽試探性地賣出了一些籌碼。
但是無濟於事,莫凡很快用更高的價格買入——然後市場的短缺依舊,價格來到了新的高度。
還有最後的籌碼……
杜非羽再次望向飲品店裏的身影。
但是,時機……時機!
杜非羽需要一個讓莫凡根本來不及反擊的壓力。可是現在看起來,他似乎還有足夠多的資金?
不,不是這樣的。
即使他的資金再雄厚,雄厚到杜非羽的兩倍五倍甚至十倍,現在的他,無疑也承受著更大的價格壓力。
杜非羽的籌碼來去自如,他甚至可以通過對衝,緩解那個即將到來的合約帶來的資金壓力。
他做不到控盤——所以他不是控盤手,崩盤的風險,他不需要害怕。
價格越高,崩盤的風險越大,群眾們需要新的刺激點,才能讓價格進入新的階段。概率的天平是隨時間增長,逐漸傾向杜非羽這邊的。
對莫凡來說,隻要挺過了老杜的空頭攻勢,隻要平穩度過了今天杜非羽為在合約中取勝的不擇手段,接下來就都是他的穩穩勝利。
而老杜的攻勢,大概沒剩多少機會了。杜非羽篤信,他隻是篤信,莫凡一定也不好過。
他一定也在極限的邊緣!
時間已經過了中午,時至休市。
再過一個小時,就是合約到期前的最後一波交易。
秦曉月一去也沒有再回來……什麼都沒有變化。
也沒有轉機之風……
一切都要結束了嗎?
極道宗,就這樣用一種荒謬無比的方式結束嗎?
……
開市了。
四周有些悶熱,一如杜非羽剛剛來到花洋時那個粘稠的夏天。
然而,有風動的聲音。
帶著沙沙響聲。
杜非羽看見一個藍裙身影,從自己的身邊掠過,又輕盈地走過飲品店,然後對交易櫃台低低說道:
“賣出。”
她的聲音很小,賣出的量根本看不出是大宗貨物,甚至用手提袋都能裝下。
但……那個人是阿白。
結算根本沒用多少時間。
在比天氣還熱的市場上,大家直管收貨,人群中的阿白瘦瘦小小,她的貨物被一掃而空,她的身影也消失不見。
但,杜非羽看到了。
他抬起頭,望向了價格牌。
價格的增速,似乎又一次放緩了。
又一次達到了情緒的臨界點,喊高價的人再次變少了。
阿白的這次反向操作,必然有極大的深意。如此珍貴的暗示,杜非羽捕捉到了,就絕對不想放開!
是不是意味著,莫凡那裏也到了某種臨界點?
不必多想了!
杜非羽抓起自己的所有的訂單,衝向交易櫃台。
就在他放下訂單的一瞬間,秦曉月終於姍姍來遲。
她麵色通紅,滿頭大汗。
“小羽!”她幾乎要撕破嗓子似的朝杜非羽吼道,“我剛剛去看了情況,東市和西市那邊的花,賣不掉了!”
這一嗓子,有刺破長空的效果。
本來波瀾不驚的市場,突然就像炸散的水蒸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