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停著一輛SUV,一個身材高大的白發老者站在旁邊,上下打量了一番迦離,皺著眉頭開口問:“你就是霽雲的女兒?”
迦離點點頭,“您是?”
“我是何衍之,路雪陽給我打過電話。”老者幹脆利落地回答,接著打開車門招手叫迦離上車。
何衍之是林霽雲當年的導師,現在在深海擔任海洋係院長。院長親自來接,迦離有點受寵若驚,何衍之卻神色淡漠,並不親切。
車子裏很幹淨,前麵擺著一個雕刻有“朝聞道夕可死”的玻璃飾品。車輛開出港口,迦離側眼瞧了瞧這位六十多歲的老學者,見他眉峰整肅,嘴唇薄抿,一雙沉毅剛強的眼睛透出睿智光芒,顯出威嚴莊重、不可侵犯的氣息,跟路雪陽的溫柔氣質截然不同。
“你的平均成績我看了,很普通,真難為你能拿到錄取資格。”
猝不及防,何衍之給迦離來了個暴擊。被媽媽的導師當麵質疑,迦離頓時局促不安起來。
“當年追求霽雲的人很多,有權的,有財的,有腦的,最後你媽媽選了個臉最好看的。”
何衍之撇了一眼迦離,似乎在遺憾得意門生林霽雲的好基因被路雪陽給拖累了。
提到父親,迦離頓時不服氣了,強調道:“我爸爸是民俗學家。”
何衍之斬釘截鐵回答:“民俗學根本不算科學。”
這是理科對文科明目張膽的歧視,因為太過直白,倒讓迦離一時想不出辯駁的話來,隻能懊惱的聲嘟囔:“反正我爸爸聰明又好看。”
“才和俊才的區別就像寶石和稍微好看點的石頭。”何衍之目視前方,語氣堅定,“你媽媽是百年難見的才,不是路雪陽這種普通俊才能比較的。”
迦離反問:“何教授,那您是才還是俊才呢?”
何衍之嗬嗬一笑,自嘲道:“四十年前尚可算才,現在不過是個腦力衰退的學界政客罷了。”
迦離早知何衍之在海洋學領域中的崇高地位,聽他如此,倒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了,車裏陷入一片難以言的尷尬沉默。迦離默默在心裏為自己畫個十字,想來今後的學業不會那麼順利了。
SUV駛入曲折盤旋的山路,來到全島最高點迷霧峰的峰頂。迦離透過車窗向下望去,隻見朦朧的水汽之中,矗立著一座哥特式尖頂古堡,周圍掩映著高低錯落的歐式建築,想必就是深海學院了。再向另一個方向看去,視線盡頭的海岸線上依稀有座燈塔。迦離心中咯噔一下,覺得這景色好生眼熟。
何衍之沒有停留,一路驅車進入校園。距離拉近,建築物給人的震撼更加強烈。宏偉的建築與古樹融為一體,粗糲沉重的花崗岩沉澱著歲月,讓人恍然穿越千年時光。
車輪停了下來。
哥特式尖頂直指蒼穹,挑高的拱廊仿佛巨獸遺留的殘骨。學校就在眼前,看到正門和家裏的那張老照片一模一樣,迦離心中突然充滿感動。
媽媽曾經在這裏工作過!當年她就是穿著白大褂,在這裏麵進行科研活動嗎?
何衍之帶她進入自己的辦公室,迦離好奇的打量這個半圓形的房間。屋裏陰冷冷的,花板奇高,牆壁鑲嵌著胡桃木色的裝飾板,兩麵書牆占據了最大空間,貼著弧形窗壁,放著一張古樸的歐式書桌。旁邊還有個老式花崗岩壁爐。
迦離把頭探進黑洞洞的排煙口瞅了瞅,何衍之在她背後:“學校早就換成管道集中供暖了,你這好奇心倒跟霽雲有點像。”
迦離不好意思地縮回來,拍拍肩頭蹭到的灰塵。壁爐上方掛的裝飾畫卻不是歐風油畫,而是一副杜爾迦乘獅出戰圖。
何衍之耐心等她看東看西,十分鍾後才問:“看完了嗎?”
迦離點點頭,坐到他書桌對麵。
“路雪陽打電話時已經告訴我了,你的成績對深海學院來不夠出眾,幸好還有些才藝和運氣。但我要提前警告你,深海畢業率很低,不要妄想進入名校就能輕鬆拿到學位。”
迦離搖搖頭:“我從沒那麼想過。”
“去校園裏看看吧。”
迦離高興地站起身,在走出辦公室前,何衍之突然問了一句話:“你跟密特拉生物科技公司是什麼關係?”
迦離茫然地搖了搖頭,何衍之擺手叫她走了。
在校園裏逛了一會兒,迦離突然想起,路修斯的家族產業中好像有這麼一家叫密特拉的生物科技公司。所以這才是她接到錄取通知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