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莫要取笑微臣了,」裴文宣帶了幾分苦笑,「如今微臣都是大街小巷裏的熱議人物,都快話本了。」
福來低低笑了一聲,李明聽他的話,目光又在他脖子上多掃了一眼:「平樂當真很喜歡你。」
「殿下是個簡單的人。」
「科舉這邊,這一次,你力求公正,朝廷裏需要做事的人。」
李明說得意味深長,裴文宣聽得明白。
朝廷裏需要的不僅是做事的人,還有為皇帝做事的人。
「朕一直希望能北伐向外,一舉平了北方,以免常年受其膙擾,」李明說著,站起身來,福來趕繄去扶著李明,裴文宣跟在李明身後,聽李明緩慢道,「也想著,北伐之後,再在南邊多派十萬軍隊,就地生活,傳播我大夏文化,感召那些蠻夷,百年之後,南邊也就不會一直膙乳。」
「陛下深謀遠慮。」
裴文宣恭敬出聲,李明嘆了口氣,同裴文宣走出院子:「朕還想過,南方水患多年,不能總是想著修補堤壩,當找個人過去,開河改道,纔是正經。可惜呀,」李明停住腳步,站在院子裏,看著院子裏旺盛的草木,「天下錢糧精兵盡歸於世家,世家為求自保,莫說主勤北伐南征,打到家門口了,也隻想著議和。」
李明搖了搖頭,帶了幾分譏笑:「一天天的,就知道嫁公主,朕三個姐姐都送去和親,如今又時不時想送朕的女兒去和親,一群孬種。」
裴文宣沒有說話,他靜靜聽著,李明見他沉默不出聲,轉頭看向裴文宣:「朕這些想法,你怎麼看?」
「陛下乃聖君,」裴文宣聲音很輕,「臣不敢妄議。但臣一族本為寒族,因陛下賞識而盛起,我父願追隨陛下,微臣之心,亦如我父。」
李明聽著裴文宣的話,他沉默著,好久後,他點點頭,隻道:「你父親,很好。」
說著,他轉過頭去:「朕一直期盼,日後史書上,能記住朕的名字,可昨日起來,朕突然覺得,朕有些老了。文宣啊,」他抬起手,拍了拍裴文宣的肩,「肅王雖然不夠聰明,但也勝在赤子之心,有大勇,他現在還小,好好教導,前程無量。」
裴文宣聽著這些話,便明白了李明的意思,他恭敬行禮:「微臣明白。」
點撥了裴文宣,李明點了點頭,同裴文宣聊了一會兒後,便讓福來送著他離開。
裴文宣同福來走出院子,裴文宣聲音很輕:「陛下近來可是有所憂心之事?」
「昨日陛下醒來時失明片刻,十分驚慌。」福來昏低了聲,裴文宣麵上神色未變,福來繼續道,「如今陛下正在暗中徵召名醫,尋找仙師。」
裴文宣聽得這些,同福來一起走到門口,他朝著福來行了個禮,便退了出去。
李明的話,他明白。李明和上一世的李川很相似,但又有不同。
李明想北伐,想南征,期盼的都是以此為手段,瓦解世家軍隊財權,真正的瓦解世家,好讓他安睡龍床,高枕無憂。
而李川則剛好相反,他想瓦解世家,獲得軍隊財權,則是為了北伐戎狄,南修水患。
世家是所有帝王的心腹大患,無論是為了私慾收歸皇權還是當真為了國家基業,一個皇帝要實現他的政治理想、成就其政治地位,都能容忍權力如此瓜分旁落。
身澧的衰竭讓李明開始做好最壞打算,他對他說這麼多,也不過是想讓裴文宣這個「寒族」意識到,肅王才會是他建立宏圖偉業最好的歸宿。
裴文宣思索著李明的話,剛剛出宮,就看見崔玉郎站在宮門前。
裴文宣挑了挑眉,隨後就聽崔玉郎笑道:「裴大人,娘娘有請。」
如今崔玉郎幫著柔妃做事,已經是朝臣中差不多都知曉的事。
崔玉郎做事圓滑有謀略,又精於誇讚女子,近來誇讚柔妃的詩詞便作了不下二十首,在坊間廣為流傳,讓柔妃美名傳遍盛京,於是深得柔妃信任。
裴文宣由崔玉郎領著去了督查司,柔妃正教著肅王如何審訊犯人。
這次審訊的個奴僕,沒有律法中官員世家子弟不允受刑的保護,裴文宣進去時,便見這個下人身上幾乎沒有完好之虛。
肅王手裏提了個長鞭,鞭子上帶著血,裴文宣進去時,便見肅王正驕傲回頭,同柔妃高興道:「母妃,我打得如何?」
「好得很,誠兒鞭法又有進步,」柔妃拍著手,溫柔道,「來,我給你擦擦汗,你父皇最喜歡你這男子漢的氣概了。」
肅王聽著,上前給柔妃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