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川,你這是婦人之仁!這麼大好機會朕給你你不要,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李川背對著李明,看著遠虛囤積的烏雲,「成為和父皇不一樣的人。」
聽到這話,李明愣在原地,李川提步走出大殿,借著月色疾步而去。
李川出宮之時,蘇容華看著麵前的茶碗,茶碗裏倒映著自己的影子,他緩了好久,才終於平靜下來。
「這個夢,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驗過了,」蘇容卿垂眸,「真的。」
「所以這就是你和柔妃聯手的理由,為了阻止太子登基?」
蘇容華抬眼看向蘇容卿,蘇容卿應聲:「是。」
「因為你殺太子殿下,註定和平樂殿下為敵,所以你放棄了平樂殿下。」
蘇容華肯定開口,蘇容卿捏起拳頭,許久,他還是應聲:「是。」
「不可惜嗎?你都知道了未來,為什麼不試著改變?」
「怎麼改?」蘇容卿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大哥,我怎麼改?是我蘇氏對不起李川嗎?還是我蘇氏權勢太過?是李川身為君主,空有野心,卻莽撞無知,肆意妄為!」
「他好大喜功,上來就要北伐,群臣主和,他當臣子貪生怕死,卻不知是因為我等深知朝廷內垢,不清空弊端,莽撞開戰,豈有獲勝之可能?但他執意要戰,最終國庫耗空,戰至一半便無軍餉,之後南方照例水患,再無賑災銀兩,尻橫遍野易子相食。」
「他不思悔改,隻當是世家積弊,盲目推行改製,又致連年烽火。寵幸寒門佞臣,肆意妄為,他登基之時,大夏在冊人口一億三千萬,八年後,在冊人數不足八千萬,四千萬人,」蘇容卿看著蘇容華,「要從哪裏開始改?」
「當年他也是這個脾氣,看似賢德仁善。大哥,我是愛平樂殿下。」這句話說出來時,蘇容卿定定看著蘇容華,「可我也有我的底線。」
蘇容華不說話,他端起茶,輕抿了一口。
「容卿你去過北方嗎?」
蘇容卿不知道蘇容華為何突然這麼詢問,他愣了愣,蘇容華放下茶碗,聲音很輕:「你打小在華京,沒去過其他地方,人命於你而言,不過是數字,一百萬,一千萬。我去過北方,當時我過去,我親眼看見戰場,看見老百姓如豬狗一般被屠殺,我心裏其實和太子殿下是一樣的想法,大夏必須立起來,必須北伐。」
「可不能這麼急。」
「什麼時候不急?」蘇容華看著蘇容卿,神色平穩,「你說太子殿下不顧實際,那你告訴我,實際是什麼?」
蘇容卿沉默著,蘇容華通透一笑:「實際就是,世家林立,大家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不願出兵,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不願意出錢。家族關係盤根錯節,以至任人唯親,貪腐難治。北伐失敗,我猜最大的原因,就是錢到了北方根本到不了士兵手裏,可這是誰的錯?太子殿下的嗎?」
「容卿,其實不必將我們的理由說得多麼冠冕堂皇,」蘇容華看著蘇容卿的眼裏帶了幾分悲涼,「承認吧,世家就是大夏的毒瘤,早晚一日,我們會淹沒於歷史的長河,我們所謂高貴的血統,生來便是原罪。」
蘇容卿看著蘇容華,兄弟兩對視許久,蘇容卿終於出聲:「那大哥的意思,還是會輔佐李川上位,是嗎?」
「我不輔佐任何人,」蘇容華放下茶杯,「我隻是不希望你摻和進這些事太多。你若有空,便出華京走走,去北方看看戰場,去南方看看水患,容卿,親眼看到,和聽別人說,是兩回事。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
「你先休息,」蘇容華站起身來,轉身出去,「我去找父親。」
蘇容華推門走了出去,這時候,公主府內,李蓉聽著裴文宣問話,輕聲笑了。
「去青州,這不是已經定下的嗎?」
裴文宣得了這話,嘆了口氣:「看來我還是魅力不夠,留不住殿下呀。也行吧,」裴文宣抬手,颳了一下李蓉的下巴,「殿下魅力大,把太子殿下這邊穩住了,我辭官,去青州吃軟飯。」
「行,我三千麵首,」李蓉笑起來,「讓你當老大。」
「殿下,」裴文宣聽著李蓉的決定,還是有些不放心,「真走了?」
「您的性子,可不是個喜歡閑雲野鶴的,在青州呆著,我怕您悶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