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3)

《小拿破侖》脫稿後,雨果在流亡者的集會上朗誦道:

波拿巴先生,你應該了解天理良心是什麼,哪怕是稍微了解一下也好。世界上有兩樣東西,名叫善和惡。你覺得這新鮮嗎?那就隻好向你解釋一下:撒謊——不好,背叛——醜惡,屠殺——更其下流。這樣做雖然有利,然而天理難容。是的,大人,天理難容!誰敢反對?誰不允許?誰能禁止?

波拿巴先生,你可以稱王稱霸;可以得到800萬選票來支持你犯罪;可以得到1200萬法郎來花天酒地,擺布參議院並把西布爾安排在裏麵;可以有軍隊、大炮、要塞;可以有在你麵前匍匐膜拜的特羅隆之流和巴羅什之輩;你可以做暴君,當太上皇——但是,冥冥之中有一個無形的陌生過客將站在你麵前大喝一聲:你不能這樣做!

《小拿破侖》成了流亡者的精神寄托。許多流亡者,大仲馬、瑞拉泰等不時光臨雨果簡陋的住處,為的是能對《小拿破侖》新寫的章節先聽為快。

文稿完成後,對文稿充滿了希望的雨果不得不考慮下一步的走向。很顯然,文稿一旦付印,勢必對雨果和雨果一家的財產產生直接的威脅。波拿巴政府已經公布了反對《濫用書報法》。按照這個法令,犯有這種“罪行”的法國人,即使身在國外,也要被罰款或者被沒收財產。

雨果決定隻要能夠得到比利時政府的批準,就把全家搬到布魯塞爾來,或者幹脆搬到英國所屬的澤西島去。布魯塞爾市市長已經向他透露,比利時政府很可能要頒布一項法令,禁止對友邦政府首腦進行侮辱性攻擊。如果真的那樣,他肯定存在被比利時政府驅逐的可能性。

一番權衡之後,雨果還是決定把下一站放在澤西島。布魯塞爾距離巴黎太近了。為此,他委托阿黛爾對他在巴黎的財產,一些房屋、家具、古玩圖書等,進行了大拍賣。雖然這場拍賣使雨果幾十年精心搜集的藏品損失殆盡,但是為了《小拿破侖》的出版,他隻有忍痛割愛了。

1852年8月1日,在以主席身份主持了一個流亡者的盛大宴會之後,雨果和他的兒子查理·雨果一起乘船離開比利時。

離開比利時的時候,雨果豪邁地說:“我為了打擊十二月陰謀並扭住國賊,所以從法國流亡出來,現在為了寫《小拿破侖》又從比利時流亡出來了。沒有什麼,多被放逐一次,如此而已。”

雨果和兒子從布魯塞爾起程。岸上站滿了送行的人,他們中大部分是居住在布魯塞爾的法國流亡者。當雨果登上郵船時,婦女們揮舞著頭巾,男人們則高喊:“維克多·雨果萬歲!”

雨果禁不住熱淚盈眶,他高喊著:“共和國萬歲!”來回答人們。

這時候下起了滂沱大雨,但雨水並沒有驅散送行的人們,所有的人仍然站在岸邊,直至郵船離去。人群中可以見到大仲馬的白色坎肩。

澤西島是一個接近法國的小島,島上長滿了鬱鬱蔥蔥的植物,到處點綴著美麗的玫瑰。

雨果很快就愛上了這個被他稱之為“世界上最好的流放地”的小島。當然最使他興奮的還是《小拿破侖》出版發行的成功。

它印行了100萬本以上,英、德、西班牙都有譯本。人們整千本整千本地偷運進法國,大仲馬說:“我們的一個朋友最近就在小拿破侖的半身像裏還偷偷地藏了20多本帶進了法國。”

路易·波拿巴對這“該死的謗書”大傷腦筋,他雷厲風行地禁止,但是沒用,而且越禁止,看的人越多,沒有書,那就借一本來抄。波拿巴現在應該認識筆杆子的力量了。

1852年8月,在一個火熱的夏日,3位旅客,維克多·雨果夫人,她的女兒小阿黛爾以及她的追隨者奧古斯特·瓦克星一同乘船抵達澤西島。他們途經南安普敦村,對頭一次在那裏吃到的烤牛肉留下了極壞的印象。

兩天後,雨果和夏爾也趕到金蘋果旅店和他們會合。流亡在澤西島的人數相當多,但身份要比在布魯塞爾的低。他們來到碼頭迎接詩人,和當地居民一起向他歡呼。

維克多·雨果由於長期勤奮工作,不修邊幅,樣子變多了。這位頭發卷曲,風流倜儻頗具上流社會派頭的人物,完全變成了一個粗獷的勞動者,飽經苦楚的臉龐顯得憔悴,眼睛炯炯有神而又專注。

不過,他很快便恢複了那種快活和清醒的神智。

雨果一家在海邊租了一座單門獨戶的房子,人們叫它“望海閣”。每天雨果都在海邊漫步,遙望遠方薄雲繚繞的祖國海岸。

每天清晨,當小島還沉浸在睡夢之中的時候,雨果便站在寫字台前揮筆寫作了,他喜歡站著寫作,因此他的書桌特別高。繼雨果之後,美國的著名作家海明威與雨果不謀而合,也喜歡站著寫作。雨果寫得很快,幾乎無一塗改,那些詩句是昨天在海邊散步時醞釀成熟的。

雨果興猶未盡,他覺得應該繼續寫下去,這次他決定寫一部詩集。他說:“壞蛋們既然隻有一麵被烤,那我把他們翻過來烤。”

不論是白天黑夜,人們都看到這個能言善辯、義憤填膺的人沿著海灘和沙丘,朝羅紮爾懸崖峭壁方向漫步。整整一個秋天,憤怒激發他寫出許多出色的詩篇。

他不但寫了《土倫》、《諾克斯》、《贖罪》,還寫了《良心》與《基督初次接觸墳墓》。自1852年11月以來,連同在巴黎時留下的那些反對“正直人”的詩篇,他一共寫詩1600行。他希望能寫到3000行。詩中充滿著大量的諷刺和詛咒。任何流亡者,由於與行動脫節,失去了有節製的觀念,往往會變成一個糟糕的政治家,但也可能變成著名的詩人。

雨果也和但丁一樣,在他把怒火傾注到詩篇中的同時,又在為自己的這種怒火辯解。

雨果給這本怒斥罪惡的詩集取名為《懲罰集》。與《小拿破侖》相比,這本詩集在揭露波拿巴的罪惡和本質方麵顯得更加痛快淋漓。同時,在詩集中我們不難看到雨果本人那高大的形象,感受到他的憤怒和決心。

《懲罰集》在比利時出版了兩個版本,一種是全本,另一種是刪節本。公開賣刪節本,實際送全本,這樣便逃避了比利時的法網。《懲罰集》也被偷運到了法國,再次引起了轟動。

1853年至1856年間,雨果的激情與日俱增,他不但寫出《沉思集》中的宗教詩篇,還完成了兩部神學長詩《撒旦的末日》與《上帝》的大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