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八章 父子離心(1 / 2)

寬敞明亮的皇帝書房,正在舉行著一場小朝會。

儒家四百餘人全部坑殺於驪山,此舉立刻在全國掀起了軒然大波。嬴政的目的表麵上達到了,但儒家人在最後關頭喊出的那句讖言讓嬴政君臣心中不安。

“前至沙丘當滅亡!”驪山觀刑之人人人聽見,在場的六國老世族也趁機將此言推波助瀾,不出三天,全國皆知。

嬴政黑著臉,看著書房的幾位重臣說:“好啊,看來複辟勢力朕當真小覷了,朕還沒有出行他們就算過朕要在沙丘那裏死亡了,當真未仆先知了。”

蒙毅依然剛直果敢,拱手說:“皇上,此乃妖言惑眾之說,不必當真,微臣定當捉拿要犯,堵天下人之口。”

“防民之口,猶如防川,天下人的口是堵不住的。”李斯眼神呆滯的看著書房一個角落說,“天下初定,人心浮動,六國世族不甘心失敗,如此大國卻是很難治理。”

在李斯的心中與嬴政所思一樣,人越處高位越猜測天意何為。嬴政曾經也不在乎什麼流言蜚語,項燕臨死前的那句“楚雖三戶,亡秦必楚”都沒有讓嬴政傷心,如今卻在乎儒家博士的一句話了。李斯也如此,盧生的話讓他夜不能寐,除了預言他有朝一日也會成為階下囚外,小女那霓裳的愛恨情仇也讓他撲朔迷離。

“蘇兒,你在想什麼呢?”嬴政的話打斷了很多人的思緒,“今日叫你前來,就是想聽聽你心裏所想,朕知道你心裏有話。”

扶蘇低頭不語,此時的他不知該如何出口。

事情已成定局,四百多人的陰魂至今還在驪山地下徘徊不散。一心向善的本性讓他實在無法接受如此慘絕人寰的事實。多少天來,每次從夢中驚醒,都可以看見一身是土的冤魂在身邊環繞。扶蘇告訴他們,不是自己不想救,而是真的無能為力了。

“父親,今日孩兒來不願再談坑殺之事正確與否。”扶蘇開口說,“坑殺儒家已讓天下驚恐,也許六國世族已成驚弓之鳥,從此不再涉事反秦,也許已積極備戰,利用天下民心準備與我大秦決戰。”

“什麼民心?天下民心所向不是我大秦帝國嗎?”嬴政厲聲問。

“以前是。”扶蘇接著說,“現在也許說不定了。天下七國並一,我老秦人畢竟人數占有部分極小,六國之人才是天下臣民的重頭戲。今驪山行刑,十數萬人現場觀看,此舉已將仁政德政全部拋棄,告訴天下之人,我大秦隻有嚴刑酷法,凡是和我大秦作對之人都是死路一條!”

“難道,這樣不對嗎?”蒙毅有些迷惑的插了一句。

“哼哼,蒙將軍,為何連您也如此糊塗啊。防民之口,猶如防川,你不讓百姓服你,隻依靠強權讓百姓怕你嗎?”扶蘇冷笑一聲說,“天下之大,不講仁政,隻講暴政,大秦何以長治久安,何以天下太平!”

“你給我住口!”

嬴政怒的滿臉通紅,他沒有想到一向溫文爾雅的扶蘇竟然會當著自己的麵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平日裏,扶蘇見到嬴政連目光都不敢對視,見到皇帝猶如老鼠見貓一般,為何今日敢如此麵無愧色。

嬴政大怒說:“你這些話可是裳兒教你的?你把她叫來,朕要當麵問問她,何為仁政,何為暴政?”

“不用了,這些思想是兒臣痛定思痛誤出來的,和任何人無關。”

扶蘇聽到嬴政如此問他心中一陣氣憤,那霓裳回鹹陽數月,自己從來都不準踏進甘泉宮一次。每次單獨出行,趙高都命人緊緊跟隨,名為保護安全,實際上嬴政心裏在想什麼扶蘇的心裏都明白。

隻是那霓裳獨自守在甘泉宮,心中所想已不從容。直覺告訴她到,上一次出走前與扶蘇的邂逅已然傳入嬴政的耳中。

她不害怕,隻是如今她很擔心,心性耿直的扶蘇在朝會上會不會將嬴政得罪個幹幹淨淨。

今日朝會之前,蒙恬受那霓裳所托給扶蘇寫了一份語重心長的信。信中蒙恬言詞懇切,告誡他千萬不要將心中不滿一並吐出,凡是等霓裳姑娘見麵我們再從長計議,萬萬不可與皇帝翻臉。

可是,這一切忠告扶蘇似乎完全忘記。

在給蒙恬的回信中,扶蘇用幾乎悲壯的語氣回複:“將軍照應之策,扶蘇銘記在心。此事一切後果,由我一人承擔,萬一得罪父皇,還有將軍在九原做後方,因此將軍萬萬不可攪進大局。當今大秦,王翦將軍蒙武將軍已逝,統率大軍之重幾乎壓在將軍肩中。將軍一言舉足輕重,更不可與父皇公然歧見。扶蘇身為父皇長子,父皇縱然對我責罵痛斥又有何妨?至於資望,至於根基,我大秦君臣素以公心論國,焉能因一時一事歧見而有其他?還望將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