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茶時, 第一泡的茶水通常會倒掉。這不僅是為了溫熱茶具, 讓第二泡口感更好, 也是為了洗茶。
這無形的規矩, 流傳了數百年。
古代的時候, 茶葉在加工和包裝的時候難免會落入塵土或其他不幹淨的東西, 第一泡用水衝洗一下, 茶葉就更加的幹淨了。
在現代也同樣如此,甚至有傳言茶葉上殘餘的農藥,不隻是第一泡, 連第二泡也要倒掉。
陳瀟原本習慣性想要倒掉第一泡茶水,可是一想到這是席雲霆親手製作的茶葉,手就頓住了。
以修行者的手段, 清除茶葉表麵的浮塵和汙跡, 辦法多的是。更何況,席雲霆做事又是那麼細心, 茶葉上有灰塵的可能性極小。
於是, 陳瀟幹脆就直接把第一泡的茶水倒入小巧的茶杯當中, 請趙放品嚐。
趙放這會兒跟他麵對麵的坐在側廳的圓桌上, 道了一聲謝, 就動作小心的端起了茶杯。
挽青端來的是一套白瓷茶具, 重玄岩茶衝泡開,茶湯是清亮的琥珀色。在白瓷的襯托下,水中的茶葉緩緩舒展開葉麵, 在清亮的茶湯中浮動, 色澤明麗、秀美。
趙放先是欣賞了一下茶色,然後嗅聞了一下茶香,才抿了一口茶。
招呼了客人後,陳瀟也輕輕地啜了一口。
入口順滑,先是感覺舌麵一澀,緊接著就是甘醇濃厚的滋味。一股果香在口腔當中滿溢,咽下之後唇齒之間卻轉變成一股花香。
再喝第二口時,就感覺不到那澀意,隻剩下滿滿的甘美香甜。
也可能是因為新茶,再一次喝到席雲霆製作的茶葉,遠勝一年以前喝到的那一次。
不過,也可能因為當時他的注意力都在待客上,心思沒放在品茗上,那茶的口感才變得有些模糊了。
陳瀟正沉浸在茶香當中,趙放放下茶杯悠悠的歎了一聲:“不愧是席師叔親手所製的岩茶,果真名不虛傳。”
席雲霆那麼內斂,自然是不會對陳瀟宣傳他在在門中的豐功偉績。陳瀟就很好奇的問趙放:“怎麼,大哥做的茶在重玄派當中很有名嗎?”
席雲霆清冷孤高,再加上因為他那特殊的厄運光環導致門中人不敢親近,所以這會兒能討好他的心上人,趙放自然是不會錯過。
一個有心了解,一個刻意奉承。
趙放就打開了話匣子,知無不盡的對陳瀟說了一些他所知道的席師叔。
這樣的機會太難得,陳瀟就拉著趙放一泡、又一泡的喝茶。一壺熱水不夠,又讓挽青送了一壺。
倆人一邊喝茶,一邊聊席雲霆的事。一邊聽趙放說話,陳瀟還一邊注意茶的滋味。
這茶水很禁得住泡,直泡了有十一、二泡,茶色才開始變得淡,變成了淺淺地亮黃色,卻還有著淡香味和絲絲的甜意。
他心裏不由得驚歎。以前喝過極品大紅袍,據說是從母本上移植成活,又精心管理和培育的,也不過是六七泡,就開始變淡。
可見天境世界的環境有多麼的好,純野生的茶樹當中蘊含的精華又是多麼的濃鬱。
倆人坐著說了有一個時辰,天色變換,將近黃昏。
挽青探頭探腦的在門邊看,欲言又止。她想要問問這位仙師是不是要留下吃晚飯,可是又不敢上前打擾主人的談話興致。
趙放築基期修為,一個凡人少女的動靜,他不用回頭也知道的清楚。也不等陳瀟問,他就先提出了告辭。
陳瀟知道,趙放肯定是吃不下凡人的手藝,再說他也有東西要準備,不方便留客。
他客氣的站起身,打算送客。卻忽然感覺一陣心慌,頭暈目眩的。
“咣”一聲,陳瀟撐不住的把手按在桌麵上,震得茶具一跳。
見他臉色一下變得很不好看,另外一隻手還捂著胸口。趙放嚇了一跳,趕緊衝過去扶住他。
“前輩,你哪裏不舒服?”趙放焦急的問。
陳瀟暈得站不住,冷汗很快就布滿了額頭,腦袋裏邊嗡嗡亂響,視線都花了。趙放見他連回話都做不到,趕緊扶著他坐到牆邊的靠椅上。
挽青就站在門邊,主人突然不舒服,她驚慌得不知道做什麼,慌張的跑去把錢川找了過來。
錢川和挽青經受的訓練畢竟隻是侍奉人的,一遇到這樣的突發事件,不免慌了手腳,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辦。
錢川好歹比挽青經得住事,趕到陳瀟的身邊看了看他的臉色,遲疑的問趙放:“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他也不知道修行者生病,看坐館大夫管不管用。
趙放看陳瀟身邊的兩個人根本頂不上事,就自作主張的把陳瀟扶到臥房裏安頓好。
他也不清楚陳瀟到底是哪裏不舒服,就叮囑錢川和挽青兩個人守著,自己直接去了珍草堂打算找精通醫藥的煉丹師或者是煉藥師過來看看。
等到陳瀟從天旋地轉當中緩過來,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屋子裏邊燈火通明,錢川和挽青不知道去了哪裏,床邊也沒有人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