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知道,杜柏齊最近跟於家有些來往,原來他還好奇,以於老爺子的為人怎麼可能跟杜柏齊這樣的江湖人士牽扯上。現在他倒是看出了那麼點意思。恐怕,是因為高若萱了。
“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其中起到了什麼作用。”雷鳴自言自語。
“老大,還有一件事。”
“說。”雷鳴抬頭,看向了他。
“我覺得,高若萱的身份有點問題,我調查她的時候,追了一下她的祖籍。可是那邊給我的回信兒是,根本就沒有這個人。雖說現在比較混亂,但是我想高小姐也不是一般人,她這麼厲害,總歸不會是什麼小門小戶出來的。可是如果是大戶人家出來的,總歸不會隻有他們三個人。檔案丟了,難道沒人找嗎?所以我覺得,她可能,有點問題。”
雷鳴微微眯眼,沉默下來。
好半天,他突然就笑了,說:“沈淮對她特別不一樣。我想,她應該跟沈淮有關係,你順著沈淮這條線,查一查。”
“沈先生?”心腹想了想,說:“要說沈先生的事兒,我記得我當初調查他,曾經有一樁事兒。”
他陷入回憶裏,捋順了一下,說:“沈淮的兒子曾經丟過一次,是被他們家的小妾害的。後來據說是通過杜柏齊找回來的。但是我調查的詳細經過,卻發現事情不是這樣。雖然他們對外宣稱是杜柏齊幫了他。但事實上,他的兒子是高若萱救了的。這也是他兒子小寶為什麼跟高若萱一家關係好的緣故。並不是大家以為的,僅僅是鄰居。您說,沈淮對她不一樣,會不會是因為這個?”
雷鳴:“有可能。”
“還有一點。”心腹道:“高若萱的長相……”
每個人都有審美偏好,而沈淮的審美偏好,最明顯不過。雖然他擺脫了“替身”的魔咒,終於明白所有人再像,也終究不是自己認為的那個人。
但是這麼多年,他的審美已經養成了習慣,就是這種風格了。
所以即便是現在他找女人,也完全還是有著這些特點的。而多多少少,就是有幾分像高若萱的。
“高若萱明明很像他會喜歡的類型,他竟然沒有下手。我都懷疑,高若萱是不是他的私生女了。”
雷鳴:“……”
他幽幽的看著麵前的心腹,緩緩說:“沈淮在再天賦異稟,也不可能十來歲就生個女兒的。”
他垂頭思考,說:“算了,高若萱的事情,你暫時不用調查了。我想如若有心隱瞞,你就算是調查也查不到什麼的。”
心腹:“那您看……”
雷鳴:“她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帶來什麼。總之,這件事你給我閉嘴,什麼都不用多言語。”
“是!”
雷鳴起身,看著窗外已經夜色深沉,車水馬龍,說:“你給我安排一下,我要看到常歡喜的所有書。”
“是!”
雷鳴:“找個容貌美的女人,過來給我讀書。”
“是!”
享受,還是要享受的。
講真,昨晚被高若萱荼毒了一個晚上,鬼哭狼嚎的,他現在對聲音難聽有種本能的抗拒。按理說,她的聲音也不難聽,但是,歌聲實在太難聽,這足以給他造成噩夢般的打擊。
“要嗓音好,黃鶯出穀那種。”
這心腹雖然不知道他們老大怎麼還多了這麼個愛好,但是還是十分乖覺的。他立刻應了聲,前去處理。
雷鳴自言自語:“別的我都能忍,但是這個真的不能忍了。”
而雷鳴這邊聽了軟玉溫香的妙齡女子念了曲小西的故事,就一發不可收拾了。雷鳴本來就不是個傻子,又有杜柏齊的前車之鑒,他率先聽了有關幹麵的這一章回。立刻就懂了杜柏齊是個什麼意思。
這一本《百寶袋》,還真是名副其實的百寶袋。
不管是窮人家看的,有錢人家也是看得的;你如若是困難的人家,可以從中得到一些生活的小竅門,多一點點進項。就算不能賣出去,自己也能多一些吃食。而一些有錢的人家,隻要敢下手,例如杜柏齊這樣的。也能從中得到好處。像是杜柏齊,他提早知道了幹麵,早早下手,這賺的就是實實在在的錢。
雷鳴接連聽了一天半,人人都不能打擾,終於聽到了最新連載。
他這才問道:“完了?”
聲音如同黃鸝鳥一樣好聽的女子已經換了四個了,如今這第三個嗓子都沙啞了,她點頭,溫柔說道:“總探長,這是最近的連載了。要看最新的,就是明早了。”
阿米托福,真是幸好結束,她覺得自己的嗓子都要竄煙了。
雷鳴算了一下時間,杜柏齊的工廠,該是比連載的時間提早一個月的。看來,他在其中還是有利可圖的。雷鳴:“備車。”
他坐直了整理了一下腰帶,說:“給我備上禮物,我要去見高小姐。”
他身邊這位朗誦的小姐:“???”
您找我來,就是單純的,真正的,讀報???
我這麼好看,你就不想幹點別的嗎?
她迷茫的看著麵前的男人,深深懷疑這人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她輕聲細語,努力柔著聲音:“探長……”
隻可惜,她的嗓子已經有點沙啞,如同鋸木頭的聲音簡直要人命。而此時,雷鳴一下子就又被打開了潘多拉魔盒。曲小西的“黑貓警長”又浮現在他的腦海。
雷鳴立刻:“你給我閉嘴!叫魂啊!沒事兒就閉嘴。”
說完,匆匆出門。
他揉著太陽穴,與身邊的副手說:“最近嗓子難聽的別弄我麵前折磨我。”
副手:“???”
不過立刻回道:“是。”
他們老大,怎麼還添了這麼個毛病呢。
雷探長買了禮物登門,曲小西倒是完全沒有想到的,她以為這人對她沒有興趣的。但是倒是不想,這人又出現了。曲小西正在趕稿子,被人打斷,心情並不很好呢。
不過縱然如此,她還是將人請進了門。
曲小西:“雷探長,您怎麼過來了?”
雷鳴:“我不能來看看你嗎?”
曲小西失笑,反問:“您為什麼要看我啊!我以為你們巡捕房很忙的。”
一旁正準備燒水沏茶的王媽一個哆嗦,生怕他們家小姐孩子氣惹惱了官爺。她是不懂什麼巡捕不巡捕的,在他們這些老年人眼裏,這些人都是官爺。
當然,還有人背地裏叫他們“黑,狗,子”。
不過這些都不妨礙他們普通老百姓看到這種人害怕,更何況,這人還是什麼“探長”,那不就是其中的頭頭?
雷鳴倒是沒有什麼惱火的意思,他坐了下來,說:“我這兩天,一直再看你的連載。”
曲小西眨眼:“然後呢?”
雷鳴理所應當:“我這不是就來催稿子了嗎?不知道,我有沒有幸先看一看呢?”
他大刀闊斧的坐在沙發上,還不等曲小西說話,直接說:“我可不接受拒絕。”
曲小西還真是讓人整笑了,這是來她這兒演霸道總裁了啊。不過她倒是也曉得,她這種雞蛋就別碰人家石頭了,難聽的話,肯定是不能說的。
她直白的說:“可是,我的稿子早就被陳編輯拿走了。”
她攤手:“你看我現在寫的,也都跟你在報紙上看到的連不上的。”
雷鳴故作委屈,說:“你這就不對了哈!那杜柏齊那狗東西怎麼都提前看到了?這我不管哈,你做人不能厚此薄彼。”
他倒是拿出一副賴皮的架勢了。
曲小西認真:“他有沒有提前看我不知道,總歸,不是在我這裏看到的。你跟我這兒說這些也沒用啊!我這裏確實沒有的。之前我缺錢,寫了好多內容,估計報紙連載和我的稿子至少差一個半月以上了。”
曲小西還真是相當直白。
雷鳴:“你們文人,不是都講究什麼風骨嗎?你這為了錢多交稿啊。”
曲小西:“風骨又不能當飯吃。”
我當年還一腔熱血冒著危險調查排汙企業呢。
結果還不是被人設計了,落得連個工作都丟了的下場。
不過這些話,她倒是不能說的。
曲小西笑眯眯:“你如果好奇,去找報社唄。反正你如若想要稿子提前看,也沒人會不給。”
英租界巡捕房總探長,想也不是什麼好打發的人呀。
雷鳴深深的看著曲小西的眼睛,說:“我就奇怪,你明明是個小姑娘,怎麼就那麼厲害呢?”
曲小西噗嗤一樣笑了出來,問:“天生的吧。”
“你悼倒是自信。”
她說:“總是有一些人,天生比較厲害。就像你吧,看你也不足三十歲,但是已經走到總探長的位置了,就這麼看的話,也是有天分吧?其實厲害的人很多的,也許自己就是。隻不過,方向不一樣。人總是會看輕自己擅長的東西,覺得沒有那麼厲害,進而忽略。像是我這樣比較自信的人,也不是很多了。”
雷鳴失笑,不得不說,她的話倒是讓他心情不錯。
隻要你不唱歌,我們還能聊得下去。
他說:“那麼,我在你這裏看不到什麼了?”
他靠在沙發上,說:“那不如,你給我講一講你寫了什麼?”
曲小西睜大了眼睛,一臉看大傻子的視線,她說:“你看我,是那麼閑的人嗎?再說我為什麼要複述自己寫的東西?你去找稿子看就好了啊!大家都不必浪費那個時間。”
曲小西真是不懂,這人明明對她沒有興趣,為什麼又對她的文章有興趣了。
隻是,看到杜柏齊的幹麵廠賺錢了?
果然錢是能通神的!
都能讓雷鳴再次出現了。
她說:“我最近要趕稿子,很忙的,真的沒太多時間應酬您。”
曲小西很直白:“不如這樣呀,我忙過了這一陣兒,找一天,我請您吃飯。作為賠罪,您看如何?”
雷鳴:“不行!”
他反應快的引得王媽和副手都側目。
雷鳴:“我們談事情,就談事情。沒有必要吃飯!喝酒更不必要。”
他倒是最直白的:“你的酒品太差了,我不想跟你一起吃飯。”
曲小西:“…不要…”
她幽幽的看著雷鳴,說:“你可真是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心思,我到底也是個姑娘家,你就這樣直白的說我酒品差。很不好吧?”
雷鳴:“忠言總是逆耳的。”
他咳嗽一聲,有點不好意思了,但是還是直白的說:“再說,我也沒有把你當成小姑娘。憐香惜玉這話沒錯,但是你是香還是玉?你都不是,你是金剛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