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堯再次睜開眼睛已經過了整整25個小時。
緩緩的睜開眼迎麵而來的依舊是大片大片的黑暗。想裹著酒店冰冷的被子再次睡過去已經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了。從小的睡眠質量都很差,一點點響聲都能被吵醒,醒後再次進入睡眠狀態就是癡心妄想了。什麼調整時差對自己來說根本沒有用,白日與黑夜在自己這裏一直是顛倒的。做了長長的夢,夢裏李哲表情凝重的對自己說,王堯,我不要你了,但是你記住,是你先離我而去的,是你先拋棄我的。掙紮著睜開眼睛,看看表,十月二十日淩晨兩點。
隻有一個切實的感受。餓。洗漱完畢,拿了外套圍巾下樓去買吃的。剛剛出酒店的門就被寒風逼了回來。我怎麼就忘記了呢,北京十月底的夜晚是會冷死人的。隨即一想,自己在加拿大其實比這要冷多了。感冒什麼的自己早已免疫了,並且一直練習著瑜伽,也上了瑜伽教練培訓課程,隻吃素食。身體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跟自己鬧過別扭了,自己也早已經不是15歲的叛逆少女了。懂得了要愛護自己的身體,過潔淨的生活。不管怎麼樣,自己首先要愛自己。
裹緊圍巾,順著路燈走向對麵的便利店。店裏沒有顧客。看樣子像是大學生的收銀員也昏昏欲睡。拿了礦泉水和玉米三明治結了賬。坐在溫暖的店裏,透過大大的落地窗看著窗外寂寥的馬路,點點路燈一直延伸到目不可及的地方。
想起以前晚上睡不著的時候總是跑到李哲家敲他的窗戶拉他和自己大半夜壓馬路。他睡眼惺忪不斷埋怨自己,說以後再也不來了。可是卻一次都沒落過,就算在北京寒冷的冬天依舊陪著自己。
那時他們是無話不談的朋友。她會對他說,李哲,看。看天空西南麵的那些星星。於是他就抬起頭,看到城市的開闊天際線被閃亮的星照亮的光景。她的閱讀麵比他廣泛得多,喜歡與他探討問題,讀完同一本書後互相交換意見,有時候甚至為此特意寫很長的信給他。他們會在她睡不著的夜晚去看通宵電影。那個時候放映的都是無人問津的老電影。不過,那些電影卻讓他們懂得了聚散是人生。他們是八十年代中期出生的孩子。生活的起伏變化錯落,仿佛影影綽綽的風景在身邊閃動。但一切似乎又與他們無關。他們生活在自己的內心之中。一個純白的小天地。
在學校他們從來不打招呼,像是陌生人一樣。他是卓爾不群的少年,五官清秀,身上的藍色卡其布長褲,白襯衣,球鞋,更顯得幹淨妥帖。一雙黑眼睛如有千言萬語,低垂的時候,睫毛像陰影覆蓋,不流露任何心緒。他的內心,有一處寂寥的小天地,隻用來自我沉醉。他也一直都受女生的愛慕。已經有膽大的女生學會暗示,交作業本的時候,故意把本子重重地往他桌子上一扔,一遝本子就散落在桌麵上。女生現在旁邊挑釁地側身等待,想他發話。他不動聲色,伸手把本子一本一本重新疊整齊,非常鎮定。圍觀的同學就此發出長長的噓聲。噓聲中的李哲,無可避免的成為女生暗戀的對象。
而王堯卻恰恰與他相反。十四五歲的王堯並不美麗。是瘦而拘謹的女孩。臉上的表情很少。在班裏低調的像是不存在。可是女生們卻不喜歡這個不合群的女孩子,對她采取孤立及漠視的態度。老師也都對她頭疼。她上課睡覺,遲交作業,數學物理化學經常需要補考。沒有禮貌,也不整潔,脾氣桀驁,從不討好任何人。但若是文科方麵的成績卻是出奇的好。
若是曾經的老師看到當下沉靜的王堯,恐怕會是不敢相信的。喝完咖啡是徹底睡不著了。拿起手機看看工作的信息。有幾家外企公司像王堯伸來了橄欖枝,也一直很猶豫是否要這麼快投入朝九晚五的生活。現在的生活完全不是問題,在加拿大一方麵努力完成學業,拿到獎學金,另一方麵打工以及會寫寫東西都讓她有結餘。並且母親每個月都會給她寄來不少的生活費。自己的母親仍舊還是隻會用錢來表達母愛嗎?王堯喝幹淨了杯底的最後一口咖啡心裏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