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峰整個人一震。

他哭了起來。

朦朧的淚霧裏,看見了容若熟悉的臉。

之前,他帶著私心,給女兒開盤買大買小。

幾乎所有的夥計,壓的都是納蘭容皓。

隻有他,毫不遲疑的,壓了納蘭容若一百注。

這個男人,才能是對他女兒好一輩子的男人。

哪怕他不常來,每次來,便是來給女兒解決大麻煩的。

這樣的女婿,他才能放心地將女兒交付給他啊。

他更加泣不成聲:“你就讓婉兒當做沒有我這個爸爸吧。我不能連累她……”

“天大的事,一家人在一起商量,沒什麼解決不了的。”容若有力的雙手把他扶了起來。

對方的腳一軟。

容若的眼神一冷。

沈峰的腿,呈現不自然的彎曲,竟是有一條已經被打斷了。

他不再猶豫:“我帶你到醫院去檢查。傷口得處理一下。這些傷,讓沈婉看見,她得心疼成什麼樣。”

沈峰微微地掙紮著,卻被容若不由分說地攙進了車裏。

容若回頭,對幾個幫忙的黑衣人點頭道:“謝謝了。替我轉告你們小姐,容若這個恩情記下了。”

沈峰,被就近送到了澳門鏡湖醫院。

容若已經提前跟醫院裏的老同學打好了招呼。

他車子一停下,擔架便送到了車前。

沈峰身子一動,已經疼得滿頭大汗。

他連連搖頭:“我不要治啊,我沒有錢,一分錢都沒有……”

就連身上女兒買的名牌襯衣,也已經被那幫高利貸搜刮走了。

“有我在。”容若穩穩地道。

他換上了醫袍,係上口罩,耐心地替沈峰清洗著傷口。

他的動作很輕,哪怕做拍片檢查,也生怕弄疼了沈峰。

沈峰的眼眶紅了。

他嚶嚶地哭著:“你是一個好男人,我就把女兒托付給你了,你好好照顧她,讓她忘記我有這個爹就好了。”

正骨的疼痛讓他大叫了一聲。

這個難纏的病人讓當地的醫生都搖頭了。

容若卻很有耐心。

他力氣很大,把沈峰抱上了輪椅:“要不要認你,我沒有權利決定。你也同樣沒有。”

他定定地看著沈峰:“你是她唯一的親人了,你就這麼狠得下心?”

沈峰哭得像個孩子,容若也不再說話了。

他把對方抱上了車子,徑直開往輪渡碼頭。

而此刻,心急如焚的沈婉,正守在香港那邊的碼頭,翹首盼著父親的歸來。

容若的車子,出現在了輪渡的出口。

她迎了上去,卻隻有容若一人下了車。

“我爸爸呢?”沈婉急得快哭了,“還是沒有找到?”

容若往車裏看了一眼,沈婉迫不及待地打開了車門。

做了多少心理建設都沒有用。

看到車裏右腳打著厚厚的石膏,在後座縮成一團,身上披著容若外衣的父親,沈婉淚水一下流了出來:“爸爸!”

沈峰身子一震,腦袋埋得更深。

沈婉想衝上車子,容若拉住了她:“你開你的車,我替你送到你家裏。他的腿剛包紮好,不能隨便老折騰的。”

沈婉深吸了口氣。

她衝回了自己車裏。

手顫抖著,半天都沒把火打著。

她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盤,淚水再度模糊了視線。

不許哭!

她狠狠地擦掉自己臉上的淚。

爸爸的事情,還要她出麵來處理。

跟個弱女子一樣,哭哭啼啼的,難道就能解決問題?

她重新發動了車子,車窗,卻被車外的人拍響了。

她搖下車窗,外麵的人,遞過來一盒紙巾。

她愣住了。

他不發一言的,又回到了車上。

淚水在眼眶裏又要發酵了。

她唇角卻有一抹笑容。

抽出他送來的紙巾,拭去眼角的淚痕,她的心又安定了不少。

有他在,真的很好……

容若幫著沈婉,把沈峰抱到了床上。

折騰了一路,容若額頭已經遍布汗珠。

沈峰也不願意和女兒交流。

他一翻身,把被子高高地蒙過了頭,把自己整個人都給蓋住了。

容若招手讓沈婉出去。

“你在哪裏找到我爸爸的?”沈婉低聲問道。

容若卻不願意多談:“他的腿斷了,傷得不輕,也發著低燒。我等會替他買些便藥去,如果明天情況沒有改善,你通知我,我送他到醫院去。”

他頓了頓,才道:“他這兩天,肯定輸了不少。所以,他怕連累你,就不敢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