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話,達叔突然嘴角裂起,展露了出一副神秘笑容。
被他這麼一嚇,我整個人一哆嗦,夾在筷子上的餃子,吧嗒一聲掉回了盤子裏。
“我說達叔,你可別鬧。咱們有事兒說事兒!”
我心裏埋怨這老頭真是能鬧,這家夥冷不丁的一笑,我還以為他也要發生什麼不測了呢。
“你們不是去找報案人了解情況了嗎?他們是怎麼說的?”
達叔收起那副笑容,主動轉移了話題。
一聽這老頭這麼問,我就知道這頓餃子沒白請,他是準備幫幫忙了。我趕緊將上午了解到的情況組織了一下,一五一十的告訴給達叔。
“那兩個家夥一口咬定是遇到了靈異事件,劉井笑著在他倆的麵前開膛破肚,內髒都掉到了煮沸的湯鍋裏。”
達叔夾了幾個花生米,丟到嘴裏嚼的咯吱作響:“劉井的內髒有部分泛白,確實有燙傷的跡象。不過這個燙傷,顯然是生理機能停止後,才發生的。如果是生前受燙傷,內髒應該會有充血反應。換句話說,兩位報案人看到劉井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凶手是動了某種把戲,故意讓兩人看到那驚悚一幕的。”
達叔利用自己的專業知識,短短幾句話,就推翻了“惡靈索命”的說法。
“從死者的致命傷來看,也不可能是自殺。死者劉井的右臂肌肉群更為發達,是典型的右利手。如果是破腹自殺的話,刀口應該從左往右傾斜,且下刀的深淺,應該是前深後淺。然而實際情況卻正好相反。死者身上的刀口是從右往左,刀口深淺一致,是典型的他殺。”
聽到“他殺”兩個字從達叔的嘴裏說出來,我總算是長舒一口大氣。這個世界,還是要相信科學的。
我再次給達叔滿上一杯酒,給他戴了個高帽:“這些東西,也就您老能瞧的出來。要不是您在法醫科坐鎮,這起案子,多半要變成難案甚至懸案了!”
達叔被我吹的有點兒飄飄然,這貨眯著眼睛,仿佛是陷入了回憶:“說實在的,我在省城的時候,遇到的大案難案多了去了。我什麼陣仗沒見過!跟我之前經曆過的比起來,這小縣城的命案,就跟小打小鬧一樣。”
我心說這老頭真是能吹,剛剛恭維你幾句,你就吹的找不著北了。
從我們來到餃子館開始,就一直是我在套達叔的話,郉隊負責埋頭猛吃。直到這時候,郉隊終於結束了風掃殘雲的胡吃海喝,愜意的點了根煙,開始拆達叔的台:“就這案子,還叫小打小鬧?這幾天下來,我腦子都快要想缺氧了。達叔既然見過大世麵,就給我們講講,不小打小鬧的案子,是什麼樣的。”
我本來也想要跟這郉隊,諷刺達叔兩句。可我還沒等開口,腦中瞬間產生了一絲明悟。郉隊的話,點開了我思維中的繩結!
“缺氧……不是缺氧!我知道劉井為什麼會笑,也知道吳軍和王苟為什麼會看到那幅怪異的景象了。”
我猛然一聲怪叫,不僅驚動了達叔和郉隊,也驚動了餃子館裏的其他人。
話一出口,我才意識到說話的音量實在太大了,趕緊壓低聲音,對兩人說道:“劉井的遺體麵帶微笑,是因為他死前吸入了可以致幻的氣體,一氧化氮!吳軍和王苟也是在一氧化氮的作用下,無法分清幻覺和現實,才提出“惡靈索命”的說法的。”
郉隊剛才的那個“氧”字,無意間提醒了我,有一種氣體,是可以使人致幻發笑的。這種氣體,就是被稱為笑氣的一氧化氮。
“凶手使用一氧化氮使劉井陷入到幻覺之中,從而變得毫無抵抗力,輕易被凶手殺害。而隨後來到廚房的吳軍王苟也同樣在一氧化氮的影響下,產生了部分幻覺,認為死者是自殺身亡的。這樣的話,就全都說得通了!”
我將心中的推演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達叔聽了我的推論,一動不動的沉默了好長時間。看著這貨麵無表情的模樣,我心裏有點兒沒底:“達叔,您說句話啊。我的這個推論,在理論上是否能實現?”
達叔依舊沒有發話,這貨猛然掏出了手機:“馬上給死者劉井做一份一氧化氮檢測報告!”
顯然,達叔的這通電話,是打給法醫科的那幫菜鳥的。
“老板,結賬!”
案件終於有了關鍵性突破,我急於趕回局裏,等那份檢測報告。我起身結了賬,讓大叔慢吃慢喝,我和郉隊就不奉陪了。
那份一氧化氮檢測報告很快就呈現了出來,和我推論的一樣,在劉井的血液裏,的確發現了一氧化氮殘留,說明他死前,確實吸食過這種氣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