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神君大人向我再次行禮告別……她什麼也沒說，就這樣回到了山裏。但是我看得出來，神君大人走的時候很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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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回憶，沐伯鄭兩眼微眯，再一次向沐從簡問出了他最開始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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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從簡，八年之前你到底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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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從簡的眼神隨著室內燭光搖曳，恍惚飄蕩，仿佛是在回憶著過往的事情，沉默不語，久久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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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到他的回答，沐伯鄭再次開口，淡淡地說道：“說起來……當年那個小女孩，也是三年沒有上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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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你一個人帶刀上山，別人也許不知道你來過，但我可是一直在祠堂看著你。雖然你進山之後與神君大人所經曆的事我不清楚，但你下山之後，山中大雨七日不絕，所有人都以為是老天發怒，但是我心裏清楚，是神君大人落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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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上山的那條道路，這些年不論風吹雪落，都不染一片人間塵埃。為的就是你上山能平安無阻。神君大人在你不在的時候，也一直等在那座山坡之上，眺望你上山的方向。不論春夏秋冬，一直都在等你。四千年來，即便是滅世之戰，我也從未見過神君大人有過這樣的情緒波動。你在她的心中，就是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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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八年前的事一樣。我隻知道，你下山之後三年不歸，神君大人就在那裏等了你三年。為心所困，每日逐漸衰弱，飽受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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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一切，都源自於十三年前你與神君大人相遇，而起始之處，便是八年之前你所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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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伯鄭望著沐從簡，一聲長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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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因為你讓神君大人愛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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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世界因你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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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從簡抬起頭，木然地張開雙唇，望著沐伯鄭扇動兩下，仍是什麼都說不出口。沐伯鄭一聲歎息，放下了一直負在背後的手，走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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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讓你知道這些，你可能一時之間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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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一萬年的歲月，畢竟是一個女孩全部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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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既然已經選擇，就不要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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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伯鄭的手滑落沐從簡的肩膀，與他並肩而立，他看著門外，而沐從簡麵對滿室木牌，搖曳燭光，已躋身前那張紅木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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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供著三尊牌位，牌位之下，放著一隻紅漆木碗，半碗清水，如平如明鏡，倒映著沐從簡此刻木然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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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家四千年，除了那幾枚銅錢，就隻剩下這個碗，我沒有什麼能夠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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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伯鄭繼續向前，抬腿跨過門檻，不留一縷風塵，一如他過去四千年在這山間，在這村中，在這沐家巡禮，注視著世間變幻一樣。他跨過了這座因他而生，佇立了六百餘年的祠堂，跨過朱紅的門檻，走出門去，走向無邊風雪，從龍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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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門外，仿佛這個世界已經改變，天空再也不是過往的天空，他抬起頭仰望鉛灰的蒼穹，然後閉上眼睛，中正平和的聲音從他的口中流出，在這空曠寂靜的深山，隻與一人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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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從簡，你要永遠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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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家雖然不存，但你仍是我沐伯鄭的子孫，隻要你還活著，今生今世都流著沐家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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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頭，好好看看那些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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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從簡抬起了頭，向上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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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恍惚，木牌之上無數金字閃閃，一個個早已化作一縷青煙消散在世上的名字就在這間室內，所有人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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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的眼睛穿越時空，就在這木牌之上，他的祖祖輩輩，他那早早過世的小姑姑，就在這裏，就在他的身邊，就在這些名字之中沉默不語，就在此時此刻，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