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爺爺和父親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山道的盡頭，沐從簡才從祠堂背後探出頭來，確認四周確實無人留下，這才繞過紅牆，走進了昏黃的光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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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奶奶，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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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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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眺望遠方的申清月視線低垂，落在沐從簡身上，看著他的手腕笑著問道：“六枚銅錢都回來了，事情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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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沐從簡點點頭，“我想請您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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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白光流過，幻化出九千的樣子，與他十指相扣。六枚銅錢對半分作兩串，分別留在他們相握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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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名字是九千，是我未來要共度一生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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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微微躬身，笑著向老人行禮道，“您好，我是九千，一直以來有勞您照顧沐從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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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不得使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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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慌忙上前扶起九千，“您就是欺神君大人吧。老祖宗特地說過，您是這個世界的守護者，一直保護了這個世界數千年。我怎麼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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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當年您用銅錢給沐從簡續命，也就不會有我們相遇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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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抬起頭，忽閃著赤色的雙眸，望著申清月笑道：“您是我們相遇的開始。六枚銅錢，一半在他，一半在我，您救他是救了我們兩個。當然應該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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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什麼可謝的，這些事，老祖宗早就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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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清月歎了口氣，兩眼微眯，從縫隙中流露出一絲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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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串銅錢一脈單傳，他太爺爺把銅錢交給我保管的時候說了，我們這一脈有斷絕危險的時候，可以用來解救一次。當初沐從簡命在旦夕……我沒救沐靜寒，這輩子一直在為這件事愧疚。當初沐從簡上山，我不會再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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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罷，老人一聲長歎，佝僂的背低了幾分，矮小的身子仿佛又縮小一些，“曾經的我，一直想著這幾枚銅錢有更大的用處……四處戰亂，餓死人的時候我沒用。幾個孩子死的時候，想著還有活著的孩子，老大也沒死，就沒用。後來沐靜寒……才幾歲……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死了……我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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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到了沐從簡，我就是真的退無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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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手，輕輕摸著沐從簡低下的腦袋，申清月慈祥的笑著，望向如今比她高大了很多的青年，溫和而痛苦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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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沐啊……山中多歧路，太奶奶我躲了一輩子，躲開了全部的抉擇，但最後隻能留在原地，這輩子都走不出這座山。你不要學我……不要學我啊。你要一直向前走，我知道，你一定明白哪條路是對的。不管多麼艱難，不管多麼痛苦都要走下去，不斷走下去，永遠不要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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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留話：‘歧路無為’。這是說給你聽，又何嚐不是給我。無為，不是無所作為，一味逃避。而是麵對我不能逃避的事，去做自己所能做的一切，順應自然，無為而不無所不為……可惜我讀書太少了，太少了，直到老祖宗明示，才明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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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沐，老祖宗走了，這件事你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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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從簡點點頭，“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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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留了話給你，要你好好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