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要不是沐沐開口，我是會等言看山的廠子全部變賣，才考慮做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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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勁鬆搖了搖頭，笑道：“這也是在氐木。要是在從龍山裏，不用小劉這樣逼……三叔剛拿水果刀砍了自己，又把自己燒了，躲在糞池裏躲了一天。他也是瘋了，做這種事情我們也不好說。但兩個兒子，沐沐啊，就是你叔爺爺的兩個兒子。你十歲生日那一年，剛好他們有一個，就是你沐流芳叔叔上了重本，有印象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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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從簡想了一下，“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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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記不住別人，誒，算了算了，畢竟也不常見。但是沐傳聲叔叔每年都要來氐木過年，這個總有印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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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年初那個偷電纜被抓，要你去大年夜去派出所保人的那個？”沐從簡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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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你就記得清清楚楚，”沐勁鬆拍了拍兒子的腦袋，笑道，“去年沐流芳畢了業，在家待業了半年，去你小叔叔那裏賣房子。結果半年過去了，到淵川那種地方都幹不下去。你也知道，北遠、臨洋、淵川和霞城是房價最高的地方，隻要會說話，到處搶著要。結果他去推銷隻能拿保底工資，一分錢提成沒有。還是靠你小叔叔介紹了一個客戶才拿了兩萬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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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勁鬆說到這裏，歎了口氣，話鋒一轉：“淵川那種地方，兩萬塊錢一下就沒了，更別提積蓄什麼的。至於沐傳聲，那就更不用說了，去拘留所就有好幾次，年初差點被判刑。這次你叔爺爺出了這檔事，誰都拿不出錢來，但總不能見死不救吧。你小叔叔拿了一萬，我出了五千，現在送到了醫院裏來了。就在二樓燒傷科的病房觀察，等會兒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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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去了，”沐從簡搖搖頭，“去了也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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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也是，”沐勁鬆點點頭，“現在沐傳聲住在沐芬家裏，整天就是吃飯，送飯，沐澄和沐經緯放了學也不去接一下。真是沒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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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家的事……你不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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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父親的話語，沐勁鬆微笑道：“我是不想管，但不管不行。別說是親戚了，就是路邊上就到這麼個人也不能見死不救。更何況，誰知道我們家有沒有落難的一天，要靠這些親戚接濟？說到這裏，還是要感謝一下言看山。幸虧他隻借了十萬，要是再多一點，家裏又出這麼些事，我怕是也要去跳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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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害你……還要謝他……你是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老人嗬斥道，“沐沐……你可不要學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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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是不要學我，”沐勁鬆擺了擺手，“像我這樣就是傻。我吃虧有人來救，你吃虧，在家能靠父母，你在外能靠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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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搭在兒子的肩膀上，沐勁鬆問道：“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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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什麼打算，”沐從簡仍是搖頭，回答道，“來這裏陪爺爺聊聊天，回家吃飯，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事情都過去了，我們把能做的都做了，不應該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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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對，能想通這一點，我也就放心了。記著，這些事跟你沒關係。別人死活不要在意，你的死活，包括我的死活，你爺爺，我們家裏的人也沒幾個人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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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床上站了起來，再拍兒子的肩膀，沐勁鬆笑道：“我就先去上班了。你先陪爺爺聊天吧。今年沒回從龍山，不恨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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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從簡搖了搖頭，“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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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勁鬆一笑，回頭看著病床上的老人，“爸，那我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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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斷斷續續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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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我先去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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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父親走出門去，帶上房門，腳步聲在走廊裏漸漸遠了。沐從簡正在想該和爺爺說些什麼，不待他出聲，就聽見老人先行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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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沐勁鬆……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被門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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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從簡驚訝地看向老人。卻見沐善求閉著眼睛，麵朝天空，幹枯的雙唇分分合合，依稀扇出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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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沐……你爸心裏還是過意不去……你不要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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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從簡點了點頭，“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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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但你不知道，你爸最擔心的……不是那些跳樓的人……而是怕你心裏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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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半睜著眼，喃喃地說：“這一次……幸虧你先開口……不然你爸是要繼續擔著這個壓力……劉姿跟言澄夜一直關在廠房裏麵……你爸就在對麵看著，當然不好受……但是幫了她們兩個……像老劉就跳樓了……這樣的人絕對不止一個……不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