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開口的，仍然是言澄夜。
.
擦幹眼角的淚水，將手背在身後。言澄夜站在樓上，破啼為笑。
.
“哈哈……我以為說出來會很難，沒想到，最後還是說出來了啊。”
.
按住裙子，從牆上跳了下來，言澄夜走向背靠著門，什麼也說不出口的沐從簡。一手按著腦後的馬尾，笑著問他。
.
“呐，以前我都不紮辮子的，”輕輕一甩腦後幹淨利落的馬尾辮，言澄夜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這樣的我，還是挺好看的吧。”
.
沐從簡縮了縮脖子，低聲說：“是的……挺好看。”
.
“咻”的一聲輕響。
.
言澄夜一下拉開綁住頭發的布條，長發在風中四散。
.
高樓的疾風吹過，如同如墨色的湍流在空中淌過。金色的陽光穿透發絲，在發間留下點點光斑，如微波粼粼的水麵，陽光映射無數金葉漂浮。她的長發仿佛一片海洋，迎風而展。
.
“那這樣呢？”言澄夜捏著裙角，笑容燦爛，看著他問道，“這樣的我，不輸九千姐姐的吧。”
.
這個問題，沐從簡一時無法回答。
.
這是最後與言澄夜的相處，曾經每日看遍的女孩，從幼時和男孩無二致的容貌，到如今清秀的麵容，美目含情，兩眉如柳。燦爛的笑容，與她如今無可挑剔的身段，在過往的相處中，也許是因為彼此太過熟悉，看著她變成了如今的模樣，從未感到有何特殊。
.
如今到了分別的時刻，重新正視，沐從簡才發覺自己的青梅竹馬，如今已是一位美麗的女孩。
.
可是該如何回答她。
.
過往的回憶在腦海中回放，在學校身著校服的她，與自己一起外出遊玩，穿著各色服裝的她。不論何種裝扮，言澄夜都是記憶中萬眾矚目的存在，任何服裝到了她的身上都變得光彩四溢，讓其他女孩黯淡無光。
.
但想要點頭，卻總是覺得無力。
.
九千對於他而言，又是另一種存在。
.
她是沐從簡有生以來，記憶中第一個美麗的人。此後九千的樣子，成了他對於美麗這個詞的定義。
.
麵對此刻的言澄夜，他忽然明白，過去自己忽略了青梅竹馬的美麗，與她依舊交往無間，作為最親密的朋友對待。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他見過九千的樣貌，足以讓他忽視這個世界上其他的女孩。
.
“到了這個時候，你卻不願意騙我了。”
.
言澄夜無奈地笑著，牽起了身前沉默不語的沐從簡的手，淚光又在眼中流轉，卻還是笑著說道：“也對，如果在這件事上騙我，那也就不是你了。”
.
“對不起，”沐從簡低著頭，“我……一直都把你當最好的朋友。”
.
“那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言澄夜低聲問他。
.
沐從簡不明所以地反問，“為什麼？”
.
“九千姐姐，並沒有幫我的吧，”言澄夜看著他一下凝固了的目光，笑著說，“我知道的。你接我回來的時候是在騙我吧，其實是你救了我，對吧。”
.
不等沐從簡回話，言澄夜接著說道：“還有很多事，之前在學校的時候也是，都是你幫了我。從小就一直是這樣，明明你說自己不擅長交朋友，那為什麼又要對我這麼好？你這樣，我真的沒辦法，不去想別的事。”
.
“可我隻是想做個好人，”沐從簡囁嚅地回答，“更何況，我隻有你這一個朋友。”
.
“是啊，”言澄夜苦笑著，“那這麼說的話，你隻有我一個朋友，九千姐姐又算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