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四霰的光芒終於消退，夜幕回歸天穹，繁星閃爍，明月當空。一切重歸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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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械城市的殘骸散落在沿海防線並不遙遠的地方，漆黑的城市碎塊三兩聚合，分布在那條深不見底的溝壑之外。與之相對，整個沿海防線因為之前的爆炸，幾乎全部陷入了癱瘓狀態。淤泥上癱倒著無數身著艦裝的少女，偶爾直立的身影，或是坐在地上掙紮，手腳卻沒有力氣支撐身體；或是呆滯的站在原地，不知眼前發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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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戰線已經完全崩毀，不管是己方還是對方。退去的潮水至今不見回湧的跡象，而防線岸炮與作戰人員全部失去戰鬥能力。隻有血腥的氣味與之前被滄海少女殺死的怪物屍體留在沙灘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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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洋正麵防線，春秋闕與藤原綺諾交戰之處，綿延整個臨洋海岸防線的橫向裂穀，被一個狹短但卻更加深邃的縱向裂穀切斷，組成一個十字型的創傷，烙印在這顆小小的星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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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縱向裂穀的盡頭，靠近臨洋方向，春秋闕靜靜地躺在積水的泥坑之中。雙目隻剩下兩個流淌著鮮血的空洞，由肩膀之下的左手依舊劍指，鮮血尚未流幹，躺在不遠的平地之上，右腿膝蓋之下的部分卻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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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真是……可怕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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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綺諾站在泥坑的邊沿。她的右手也已經消失，胸口的黑暗潰散無物，隻剩一個鮮紅的空洞留在豐滿的前胸之上，森森白骨暴露在空氣之中，隱約可見粉紅跳動的瓣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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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腿血肉模糊，卻還好好地接在膝蓋上，依靠左手拄著的一把由無數精巧機關構成的長槍支撐，還可以在陸地上行走。看著泥坑中的積水逐漸被春秋闕染紅，藤原綺諾笑了笑，抬起槍，指向了他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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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殺死他，你也會死在這裏，想要做的事一輩子都無法完成，不遺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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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綺諾抬起了頭，發覺眼前不知何時多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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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男人，從布料上看得出很是考究，名貴非常。而這個看上去四十餘歲的男人，最讓人矚目的地方，不在於他一身全白的裝扮，包括光可鑒人的白色皮鞋與腕上的白色手表，而在於他那一頭白色的頭發。不同於蒼老與衰弱的灰白，男人的頭發如冬日晶瑩的雪花，一片純潔的白色覆蓋在他的頭上，連帶著他的雙眸都同樣純淨無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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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原綺諾放下了槍，拄在地上，盯著男人想了一會兒，最終才不確定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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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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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咧嘴一笑，“算是吧。我知道滅世會費了這麼大力氣絕不僅是為了攻破臨洋，畢竟有妖館在這麼做毫無意義。你應該有不得不做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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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良久，藤原綺諾不解地問他：“就這麼放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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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你有什麼意義呢？”男人笑著反問，“難道殺了你就可以讓滅世會就此煙消雲散？更何況，朝雲觀的半部寒暑嚴春秋，沐從簡，還有很多人要跟你算賬。當初的滅聖計劃牽連了太多無辜的人，最終審判你的不應該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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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他們的力量？”藤原綺諾嗤笑道，“你相信那些普通人的力量？讓他們來審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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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是會在那之前，將這個世界全部毀滅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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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斬釘截鐵的話語不置可否，白衣男人蹲在了春秋闕身邊，撐住他失去左臂的肩膀，頃刻間氣機流轉，通過斷口的血管流轉全身，逐漸封住他身體的創口。漸漸的，泥坑中的積水不在變得鮮紅，春秋闕臉上的蒼白也有了緩和，鼻翼煽動傳出微弱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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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走還來得及，”男人突然說道，“馬上妖館的援軍就要來清場了。那些怪物不過是用來掩護你們幾個登岸的炮灰吧，對海岸防線還能造成壓力，麵對魁樓師那個等級的存在根本就是彈指煙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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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就這樣放過我？”藤原綺諾依舊不肯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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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又笑了起來，看著藤原綺諾疑惑而充斥著殺意的目光，輕聲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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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永遠不是絕望的對手，你還有希望，但我一點希望都沒有。再不走的話，你就和那座城市一起陪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