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教啊……這就要說到佛教,以及九流十家那些門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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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善求笑了笑,“在我看來,佛經也好,截教也好,西方教廷也好,如今他們宣揚的思想,更多是認識世界的一個方式。黑暗降臨的那一天,麵對從無邊海中升起的無窮黑暗,以及自殺式衝擊防禦結界的滅世會,那個叫任平生的年輕人沒有絲毫畏懼。對那些叫嚷著黑暗才是一切終結的滅世會成員,並沒有不置一詞,而是在一個一個地擊敗的過程中,不斷和他們辯論,慢條斯理地反駁他們的話。不僅是刀劍之間的交鋒,他們話語也是一道道鋒銳,在我們的念頭上交換攻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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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沐善求看了自己的孫子一眼,認真地說:“沐沐,不要以為那是什麼輕鬆好玩的事。那是真正的戰爭,滅世會已經和臨洋防線開戰,所有人隨時都可能死在戰壕裏。我的很多朋友都在那場戰鬥裏死去了,活下來的那幾個爺爺……就是我們原來對門的丁爺爺,樓下的韓爺爺,還有早走一步的,你也見過他混賬兒子的劉爺爺。我們為什麼到死都是兄弟,就是那場戰爭太慘烈了,人命如螻蟻都是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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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人在地上跑著,不停在戰線的缺口處用生命去填補,很多人都沒能回來,連屍體都沒找到,就這樣永遠地消失在了無邊海裏。你要清楚三年滅世之戰打下來,地球就隻剩下不到一成的人口,到現在都沒恢複過來,男女比例甚至到了一比四的地步。那個叫任平生的年輕人,就算一條腿被人打斷,骨頭黏著筋膜露在外麵,還要拿著那把奇怪的尺子,撐在地上頂住黑暗的推進。能守住臨洋防線,完全是用人命堆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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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的,爺爺,”沐從簡閉上眼睛,“南安變成廢墟的時候,我在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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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安怎麼了?”沐善求皺著眉頭,“怎麼又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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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從簡這才想起來,自己身陷南安城的時候,爺爺已經過世了,還不知道那裏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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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經開了話頭,那就說下去吧。沐從簡猶豫了一下,接著開口道:“滅世會在前天發起突襲,突破了臨洋防線之後派遣小隊奇襲臨洋,被九流十家與截教,聯合西方教廷與安德蕾拉銀河皇國擋住了。因為在前一個晚上疏散了城內的居民,沒有造成無關人員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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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造成無關人員傷亡麼……”沐善求鬆了口氣,疲憊的神色浮現在臉上,“幸好不是在臨洋打起來……臨洋可沒那麼多時間疏散。怎麼好好地安穩了十幾年,那群家夥又開始鬧騰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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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要天下大亂的兆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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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從簡心頭一跳。爺爺此刻說的話,在兩月之前,他帶著九千離開從龍山的那個晚上,也曾在她的口中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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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都死了,再怎麼關心也擋不住這些要到來的。”沐善求歎了口氣,望向沐從簡,“未來畢竟在你們的手中,我們接著說我眼裏的截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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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心裏隱隱有著不安,但沐從簡咽了一口唾沫,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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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些年你也真是變了不少,”看著他強行壓下自己的心思,沐善求笑了起來,“能認清自己的位置,你比四年前言澄夜過世的時候已經長大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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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不帶你這麼傷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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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我們接著說啊,”沐善求看著孫子的苦笑,“嗬嗬”笑了兩聲,“認不清自己的位置,不僅僅是當年的你,也是至今為止的滅世會。他們以為自己能夠代表這個世界,代表著未來,去引導這個世界的所有事物進化、升華。因為迷信黑暗,他們把自己當成了黑暗,然後把黑暗當成了神了,他們也認為自己成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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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個截教的年輕人不一樣,後來我見過的九流十家,闡教,西方教廷與安德蕾拉銀河皇國的那位聖人也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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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見過艾蕾亞.托莉絲芙蕾拉?”沐從簡好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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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後閱兵的時候見過,在臨洋,那時候妖館才剛開始建,”沐善求點了點頭,隨即玩味地看了一眼沐從簡,“能對聖人直呼其名,看樣子那個救你的人也來頭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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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