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你是來殺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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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他像是解脫了一般,溫和地笑著問道。雨中的人沒有停下腳步,提著劍向他走來,麵色沒有因他的話語發生任何改變,依舊淡然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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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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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怕,也不會一人一劍,來這教廷。”他幹咳兩聲,吐出一口鮮血,搖了搖頭,“可惜亞維農殺不了我,天下能取我性命的,應該取我性命的,她已經不在了,我當死大兄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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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大兄是來殺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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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你有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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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人馬女孩以及她背上的男人擦肩而過,白夜行提劍繼續前行,目不斜視,沒在他的身上多留片刻,向著前方無盡的黑幕,以及滂沱的雨水,踽踽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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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沒蓋子,想死什麼時候都能跳下去。但你這麼快去見她,她會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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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上眼睛,任由雨水覆麵,“大兄隻是為了這個,才來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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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塔西亞回過頭,卻隻能看到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以及飄忽的話語在耳畔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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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事我無所謂。天低三尺何妨,我還有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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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已經去了,再讓這些煩心事打擾她,就是我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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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得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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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背影停下了腳步,忽然望向天穹,像是歎息一般,發出無可奈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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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能成為那個大英雄,還有之後的很多很多,你已經虧欠了她不少。好好活下去,把虧欠她的都還上。這才是你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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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這些追兵,教廷,滅世會,還是朝雲觀,截闡兩教,都是你在彌補的時候,過眼雲煙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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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身影不再言語,再次邁開步伐,向前走去,逐漸消逝在安娜塔西亞的視線之中,給迷茫不知發生了什麼的她,一個縹緲仿佛不可捉摸的背影。不知為何而來,不知為何而去,隻留背上的他徒增無限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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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哪有不愛妹妹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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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塔西亞回過頭,想要從他的表情中讀出話語中的意思,卻什麼也看不出來。他睜開眼睛,看著女孩迷茫的雙眸,苦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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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我今天是死不了了……原本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一語成讖,真得多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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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轉頭看向前方的暮色,安娜塔西亞也隨著他的目光轉移。卻聽見他在耳邊,向著前方什麼也無法看到的黑暗,發出無奈的笑聲與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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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大兄來了,那麼夜姐姐一定會跟在後麵……就這麼擔心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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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在回應他的問話,雨聲之中多了一道輪胎軋過淺水窪的嘩嘩聲。隨即一個溫和的女聲響起,繞過點點雨滴,輕輕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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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我擔心,每次都瞞著我偷偷跑出來。可是夫妻之間,他擔心我,我又怎麼會不擔心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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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黑色無人推動而自行向前,一個女人膝上覆蓋著黑色的毛氈,身著白色衣裙與黑色的披肩,斜躺在輪椅上,手中抱著一把纖細的青色古劍,從雨幕中緩緩浮現。她神情慵懶地打了一個哈欠,望著女孩與馬背上的他,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