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似乎是在回憶那壯麗絕倫的一劍。沒有目睹那一劍風采的人是無法理解房間中兩人對它的感情,有恐懼,有期盼,有憎惡,有感激。拉舍爾扭曲著麵龐,極力控製顫抖的身軀與嘴唇,卻因為意識的消散而無能為力,隻能顫抖著發出恐懼的聲音,垂死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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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那一劍……那一劍……在塔納托斯乃至……乃至炎之陸的曆史中都不曾找到能夠相提並論……能夠相提並論的存在……堪稱神跡……但那又如何……神荼……那個無名小子……那個乞丐……那個瘋子……那一劍唯一的傳人……已經不在花之國……既然你選擇回來……你覺得你今天還能活著離開費爾拉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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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要做些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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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的聲音依舊是絕對的冷靜,對拉舍爾的威脅置若罔聞,隻是平靜地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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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不離開花之國,神荼怎麼會答應拉瑟.亞倫帶著他的骨灰前往貝拉耶德?你有沒想過,我離開的這四個月到底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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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你們連我在跟著神荼來到費爾拉納之前的幾年去了哪裏都不清楚,我去了哪裏你們怎麼可能知道?要不是我故意放出了消息,今夜也不會有這場與十三年前如出一轍的大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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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和神荼一起做乞丐的好友拉瑟的死為誘餌,引開那驚世一劍,這個計劃你從看到那個男人帶走神荼就已經開始準備了。籌謀十三年,以一人之死,換神荼離開,真是劃算。論起犧牲精神,拉瑟.亞倫對神的信仰恐怕還在你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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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前也是這樣的大霧,隻是這次,等在鎮上的是幾位紅衣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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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不過是一兩個乞丐……要多少……有多少……你不也從來沒在乎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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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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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傳來的聲音雖然依舊沒有情緒波動,落在拉舍爾的耳中卻是無情的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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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乎神荼,你連神荼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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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拉舍爾燃盡了生命之火,朝著黑暗笑了起來:“可這些……仍然不能讓你活著離開……嗬哈哈哈哈哈……我說過……既然你選擇回來……就別想活著離開……神荼不在了……神荼不在了……嗬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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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說神荼笨到家了,總是說什麼要保護我,要保護我。這個想法不僅是他的錯誤,也是你們所犯下的最大錯誤。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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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荼這個笨蛋就從來沒想過,為什麼我會跟他回到費爾拉納。他從來就沒想過,為什麼我在費爾拉納呆了這麼久,為什麼留了一封信就這麼不聲不響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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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荼是個笨蛋,你們太高估他,太低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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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響起了一個逐漸靠近的腳步聲,輕盈無比,略帶金屬的碰撞聲,來到了瞳孔逐漸擴散的拉舍爾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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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如珠落玉盤,清脆悅耳,娓娓動聽,語氣卻如極北冰原永凍不化的堅冰,每一個字落地都仿佛伴隨著冰屑的凝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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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笨蛋,我怎麼可能需要他來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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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保護,也是我保護他。別搞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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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句話語落地,聲音一下升到了半空,輕聲問道:“神荼在離開費爾拉納之前曾經給過你一朵花,那朵花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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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舍爾已經無法回應,瞳孔完全擴散的頭顱晃動了幾下,偏向了一個方向,隨之氣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