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傳說，隻是一個傳說。我想你還是願意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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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反正時間很多。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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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也是，反正時間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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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傳說是這樣的，在這個世界上，曾經存在過精靈。那是距離現在兩千多年以前的事了。按照這個世界的曆法，那是在第三紀元末期之前的事了。不知道為什麼，他們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了，一個都不見了，隻留下了一大堆來不及帶走的物件，現在這些東西被稱作精靈遺物，是各個國家爭奪的力量象征。其中他們留下的最大的精靈遺物，是一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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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漂浮在天空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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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傳說中，那是一座由這個世界最後一位不老不死，青春永駐的精靈，在第三紀元結束的時刻，在所有精靈選擇離去而她留駐塔納托斯之後，為了不被世人所擾而建造的放逐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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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漂浮空中，穿行於雲端，來去如電，永不停留。它的麵積比耶佳德和雲之國的首都合在一起還要廣闊，有著高聳連綿的山川，平滑如鏡的湖麵，精靈們衰退之前最後修建的，由精美無雙的建築組成的無人城市圍繞著東南枝最高的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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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座山峰的頂端，那片因精靈魔法而永遠鮮花簇擁的地方，是精靈居住的最華麗的宮殿，高大的門扉上篆刻著無數記錄著精靈曆史以及魔法咒語的浮雕，天頂繪製著塔納托斯前三個紀元人類與精靈同邪惡生物奮勇作戰的天頂畫，它隻存在於文字與畫家的想象之中，沒有任何飛行器能追上，永遠不會被人們視線捕捉，它被人們稱作是天空之城，而真實的名字卻罕為人知，逐漸被人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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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我們現在站立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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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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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極北冰原，天空之城冬南枝正在雲海之上穿行。在這座由精靈建造的巨大城市邊緣被雲中的積雪覆蓋，有兩個身影站立在隨時可能墜落的懸崖之上，眺望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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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看著無邊無際的的雲海，青衣隨風獵獵呼嘯，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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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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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不遠傳來一聲淡淡的回應，婉轉空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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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很久沒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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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一襲晦暗如血的黑紅長裙，宛如空穀幽蘭，既清且豔。櫻色雙唇輕闔，精致美麗的麵容沒有一絲表情，不悲不喜，無法捉摸。半閉著的墨色雙瞳仿佛蘊藏著極地冬日永不天明的夜晚，萬籟俱寂，悄聲無息。纖細的手指輕撚著一把和身上紅衣一同如血凝成的四十八股油紙傘，輕輕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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傘上的積雪已近半寸，崖上的積雪也在她的腳邊規規矩矩地畫了一個圓。隨著血色的弧線慢慢旋轉，崩落的積雪跌落傘崖，在傘下的映射之中化為血紅，仿佛天空紛紛揚揚下起了紅色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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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對這場紅色的雪不以為意，隻是淡然地看著雲海不斷後退消散，淡然地看著這個世界不斷變幻，朱唇輕啟，麵朝前方那一襲青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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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見麵，都是四萬八千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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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雙眉輕挑，淡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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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教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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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對她的稱呼不置可否，隻是自顧自地喃喃著：“是啊，爾來四萬八千歲，物非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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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著歎了口氣，轉過頭，微笑著看著女孩說道：“可你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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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對此不置一言，依舊沒有一絲表情，淡淡地說：“這次來，是要還欠你的情分，等了四萬八千年，我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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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沒有撐傘的左手，伸手一招，一把被黑色刀鞘包裹的長刀憑空出現。手一揚，朝著通天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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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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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抬手接過長刀，輕輕一笑，“羽切千夜，也是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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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這麼久，它終於還是隨波逐流，又一次回到了那個世界，”看著他將長刀收入背後的木匣之中，女孩點了點頭，“你算得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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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你等了四萬八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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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所謂，反正我做出這個決定，接替你的工作之前，他便已經立下了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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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非你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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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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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閉上眼，一抹緋紅出現在雙頰，嘴角不由淺然一笑，千嬌百媚，風華絕代，足以令世界為之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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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生世世，非他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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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癡情莫如此，”通天一聲笑道，“不愧是莫惘婉，好一個魔王婉。可惜了他獨身了千代，每一代即便失去了記憶都謹守諾言，不再愛上一人。隻能青燈一盞，等你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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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咬了咬嘴唇，隨即恢複平靜，“我會回去，此間事了我就該回去了。我們的約定到此結束，之後的事就像那隻狐狸那樣，此後輪回，生生世世，我都要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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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通天一笑，“既然這麼長的時間運轉都沒有出現錯誤，那麼像《十夜談》所記載的狀況應該不會再發生，第十一夜也不會到來。從此之後，那個世界在走向最後的毀滅之前，都不需要你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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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點我不太明白，”女孩看著他問道，“《十夜談》的持有者中應該有能夠接替你的人，為什麼最後選擇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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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落寞的光在眼中一閃而過，通天轉過身，看著身前變幻的雲，輕聲問道：“那隻狐狸，後來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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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了。”女孩回答道，“她在《十夜談》的空白上寫下了和自己喜歡的人一同輪回的願望，我接手之後，沒過百年，她就和那個人一起死去，消散在那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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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選擇了死亡啊，原本以為她活得那麼長，早看淡了。”通天嘴角浮現出一抹苦澀，“這麼說，所有見證我過往的存在，都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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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一停頓，他突然拍著手心，順著風兒，哼唱起了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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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仗劍好任俠，意氣風發。半百關情神飛劍，一朝盡攬宇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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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夜中妄囚人，空數年華。千載光陰一彈指，身心朽同月與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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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回首已無敵，天上天下。孤舟大漠觀雪客，垂暮獨倚失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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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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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輕歎之後，默然良久，他才接著問道：“那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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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搖了搖頭，“都死了，都沒能活過百年，都選擇了自然死亡。他們放棄了永生的機會。就連原本想要作為製約者預防第十一夜發生的宵夕，在她的愛人去世之後，也隨之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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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不選他們的原因，”通天一聲歎息，“縱使能夠不朽，他們還是會選擇死亡。他們不能等，也不會等。他們隻會依照自己的心意去做，活在此刻，當愛則愛，當死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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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當年能早些想明白這一點，就不會與他經受那麼多挫折，最後接手我的工作，讓他空等千代四萬餘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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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狐狸，”通天轉過頭，回憶著說道，“如果那隻狐狸沒過百年就去世的話，她應該活了一萬餘年，是真正的天上天下、曆代第一妖。也正是因此她才會挺過第一夜的崩壞，成為了第二夜毀滅世界的那個大妖。在一切的壞滅之中她失去一切，即便是對這個世界已經完全麻木的她因此開始思考自己存在的意義，原本停滯的時間才重新開始流動，再次邁出了前往未來的步伐。她的死是她對自身存在的回答。《十夜談》的其餘持有者們也是這樣，有了答案的人便不會再顧及其它的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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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世界，在誕生那一刻便開始走向毀滅。沒有永恒不變的存在。我們隻是在不斷地平衡，不斷地舍棄。他們無法舍棄就無法永恒。所以他們做不了我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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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選擇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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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一笑，“現在的你，不是有了答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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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若有所思地說：“……所以你任由《十夜談》記載的毀滅發生，卻會去防止第十一夜的到來。然後來到這個世界，看著那個想要拯救即將毀滅世界的世界的繼任者。你希望她能拯救這個世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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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她不可以，現在的她也許可以，”通天笑著一聲歎息，“那是個原本就在實驗中的世界，規則錯漏百出，能夠堅持到她的出現就已經是個奇跡了。她的前任在把工作交給她之前就已經和黎冥達成了契約，將這個完整的世界與她創造的破損的世界合二為一。但因為那個世界太過狹小，崩壞之後隻剩下了她接受那個世界之前所在的部族，所以她急不可耐地把部族遷了過來，奴役了這個世界的人類三千多年。所以神之子才會在精靈衰退之後遭遇清洗，直到今天都還會有人想起被精靈所奴役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