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的使者就如她自己說的一樣,並沒有多做解釋說明試圖讓我們相信她送來的人頭就是當初在百裏峽伏擊並將我擊落懸崖的人,送上“禮物”之後,便直接告辭離開。
其實當時我有一瞬間在想要不要把她抓起來,畢竟魔教一直行蹤不定神出鬼沒,這段時間已經滅了好幾個小門派,卻沒有一個人能找到他們的據點,小夜雖然隻是個年輕女孩,但怎麼說也是曾純潔身邊的人,如果把她抓起來審問的話,也許能問出點什麼蛛絲螞跡。
但是後來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放她走。畢竟魔教真正的實力現在誰也不清楚,但花遲穀的精稅力量卻幾乎都被羅思存帶走,雖然他們說花遲穀易守難攻,又有花平坐鎮,但如果這個時候主動招惹魔教,他們要是真的攻過來,後果隻怕也不堪設想。
看著小夜走出去的背影,我自嘲地笑了聲。
看,大家在聯合對抗魔教的協議上簽名都很爽快,但是,真的事到臨頭,誰都會從自己的利益出發明哲保身。
花平站在茶幾前看那顆人頭,我不太敢再去看,便隻皺著眉問了句:“你知道這人是誰嗎?”
花平搖了搖頭,令人將那人頭拿去處理,然後才道:“我從沒見過這個人,也沒聽說過江湖上有類似長相的知名人物。”
我沉吟了一會,摒退了眾人,又拿起那張紙條來看了一眼,輕輕問道:“那你覺得這個,是真的嗎?”
花平接過去看了一會,點了一下頭,“應該是羅姑娘手筆沒錯。”
我不由得又笑了一聲。
上一次,是楊三姐給我留下一個紙條,讓我正視了自己喜歡的人。
這一次,揭露羅思存的紙條,竟然是曾純潔送來的。
我喜歡的人隻是看中我的身份,我完全不想與她為敵的人竟然一直處心積慮想殺我。
六月十八是我們離開正義堂的第三天,西澤百裏峽是那天我們中伏的峽穀。
我們的日程和路線,自然隻有自己人才知道。不論那天伏擊我們的是不是魔教的人,不論這紙條當日是送給誰的,羅思存透露了這個消息卻已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想來如果花芙蓉一直隻是個白癡,羅思存大概也不會走這一步吧,或者她就是看著我雖然“失憶”神智卻變得正常起來,所以才會急於除掉我?
我歎了口氣,道:“如果她真要殺我,以她的武功,又跟我這麼親近,豈不是輕而易舉麼?為什麼還要這麼大費周章?”
花平道:“這就和她這麼多年一直沒敢直接坐上穀主這位子一樣,因為花遲穀還有我和其它老人在。她若直接動手,隻怕這位置也坐不安穩。”
他頓了一下,伸手握住了自己缺了一節的手指,繼續道:“但穀主若隻是出了意外,或者是其它幫派下的手,哪怕隻是個假象,若能得逞,我們也無可奈何。”
他這句話讓我心頭不由一緊。
是,如果我被羅思存殺了,他們就算知道真相,也無可奈何,甚至不會為我複仇。
因為不論怎麼看,羅思存也比我更適合當這個花遲穀的穀主,現在我不過硬仗著和百花夫人有血緣關係霸著這位置而已。如果我已經不在了,他們就更不能失去羅思存。
畢竟花遲穀這麼多人總要活下去,這麼久的曆史也不能斷在我這一代。
就算是花平……
我垂著眼,悄悄看向他的手,心頭開始隱隱抽痛。
就算他一直不信任羅思存,就算他一直努力在保護我,但萬一我真的死了,他隻怕也不會怎麼樣。
我不是花芙蓉,他很清楚這一點。既然他已經不能保護百花夫人的女兒,自然就更不能讓百花夫人的武學失傳,不能讓她苦心經營的花遲穀就這麼結束。他隻會像他自己曾經說過的,再去挑一個資質好的孩子來教她。
但縱觀花遲穀上下,又有誰能比當年百花夫人挑出來做傳人的羅思存更好?
也許,這就是他明明知道羅思存想要些什麼,明明在懷疑她做了些什麼,卻依然按兵不動什麼都沒做的原因。
也許,他隻是在比較衡量,若我的表現令他失望,隻怕他便會立刻轉身站到羅思存那邊去……
這想法令我突然覺得陣陣寒意從足底泛上來,連血液骨髓都已冷透。
我絞緊了自己的手指,看向花平。原來這就是他說我能相信的人隻有自己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