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歸穴暝,晦明變化。晚霞餘暉,藤蔓青青。
長安拽著雪馬的韁繩,微微側頭。
逆光中,莫及染踏著青石地板,穿梭在綠意盎然中,朝她徐徐走來。
他的紅袍似天邊絢爛浸血的晚霞,耀眼奪目的豔麗下,透著夜晚的冷傲。
他嘴角揚起的笑容,也正像極了似火似冰的晚霞。明明一副張狂傲然的德行,冷意卻從絢爛的流雲彩霞微微滲透。
長安咽了咽唾沫,摒著呼吸,眼睛直了,甚至忘記了莫及染惡魔的一麵。
她不是沒見過美男的人!
沐星詞時含溫柔的笑容,最是讓人難以忘記。無論何時,總能給予人無限的陽光踏實。即使背負仇恨,麵臨困境,他那雙清澈無痕的眸子總能洗滌世間一切罪惡。
而莫及染,帶給她的,是略帶哀傷的驚豔。
“我好看嗎?”莫及染不知何時已來到了長安身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長安。
“好看。”長安呆呆地感慨後,才悔然醒悟,隻恨不得咬斷舌頭。
眼前這人可是惡魔莫及染啊!她竟然調戲了莫及染!
這感覺,真是……太爽了!
想到這裏,長安竟然不再害怕,這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莫及染的美眸凝聚了天邊最為閃耀的晚霞,他勾了勾唇角,傾國傾城的盛世容顏緩緩逼近長安。
長安瞪著黑白分明的眼睛,退後了幾步,身子正好抵在雪馬的鼻孔上,心裏反複思索離交給她的“離氏修煉法則”。
莫及染輕輕往前移動著身子,兩人彼此呼吸可聞,緊張曖昧的氣息若有若無飄蕩在青青藤蔓間。
莫及染凝視著長安,她那濃密漆黑的睫毛微閃,如受驚的蝴蝶般,細微,輕巧,帶著晚間清爽的微風氣息,夾雜著晚霞的暖人耀眼。
他漂亮的美眸閃過一絲痛楚,曾經也有那樣一個人,睫毛彎彎,修長濃密,讓人忍不住想要輕輕摩挲,親吻。
就在長安打算一腳踹走莫及染時,他忽然頭一歪,停留在她的耳畔:“你知道嗎?曾經說我好看的人都已經死了。”
莫及染朝著她的耳畔輕輕吹氣,酥酥癢癢的,長安的血液卻仿佛被凍結了般,滲透著無盡刺骨的寒意。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凍結般,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忽的,莫及染遠離了長安,已然是一副冷傲霜絕的絕代狂醫的模樣,麵上掛著冷酷無情的笑容:“滾!”
長安緊咬著唇,臉上起初的潮紅已變成了受辱後的慘白,她倔強著。
盯著莫及染冷漠的瞳孔,長安一字一頓的說:“第一,你有現在罵人的時間,完全可以派人去尋找擎玥;第二,我與你是平等的人,我輸了比賽,願賭服輸,可我不是你家的仆人,你沒有權力屢次辱罵我。第三,你要對我道歉。”
莫及染怒極而笑:“第一,擎玥是我師妹,她已經安全了,輪不著你這個外人插手;第二,人生哪裏來的那麼多平等,你既輸了比賽,你整個人,當然屬於莫家;第三,你不滾,那好,我走。”
然後,莫及染真的頭也不回地走了......
長安得知擎玥安然,鬆了口氣,隨即憤然,在他身後大喊:“我總有一天要比你站得高,我要向你證明,你說的他媽的全是狗屁!”
那晚,天上的月亮被隱在重重雲層中,星辰也發著黯淡的光芒,暗影浮沉,冷意習習。
長安躺在房頂上,看著無窮無盡的蒼穹。
這是來到雲起帝國,她第一次感到無比孤獨,難過,她喜歡說話,喜歡與人暢快夜談,卻在一次次不得已的命運中,飽受鄙視,她變得孤獨寂寞,無處傾訴。
磚瓦硌得她後背隱隱生疼,她換了個姿勢,靠著冰冷的磚瓦,茫然地望著蒼穹。
黑暗像一張巨網,將她緊緊包裹在內,逼迫著她渾身的血液停止流動,心也隨著夜晚的涼意變得冷淡。
弱小如她,寄人籬下的她,一事無成的她!
這樣的她,當真會為母洗刷冤屈,為沐星詞報仇雪恨嗎?
她弱小得可憐而又可悲,在這個人吃人,弱肉強食的世界,能明哲保身已是幸事,如何能對抗權貴,尋求霸業?
長安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後背緊貼著磚瓦,夜晚的冷意滲入她的體內,遍體生寒。
……
月黑風高,伸手不見五指。
莫府後牆,重重疊疊的藤蔓,突然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緊接著,有人掀開了藤蔓簾帳,一個人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