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從淺藍色的水域一頭栽下，睜開眼認真注視著那透明洋流之中五色的魚群，大大小小，成群結隊，圍繞在身邊。深入海中，光線一點點的變弱，壓力越來越大，到了不得不用魔力包裹全身的程度，但是對她來說卻是習以為常的。
在長久的沒有人維護陣紋的情況下，保護冥淵宮殿的魔陣已經越來越弱，直到現在隻是空有形狀，不再運轉。原本華麗的建築在長久的水流衝刷下一點點腐朽了，隻剩下斷壁殘垣沉睡在黑暗的海底。
她不記得自己離開這裏的場景，隻是想著極黑的海底，大概隻剩下冰冷的海水和偶爾路過的發光魚類吧。
但卻並不是這樣。
她愣住了。
一棵巨大的樹木，它的根係像是巨蛇一樣蔓延在海底，穿過昔日的宮殿，盤旋在斷壁殘垣之中，它的枝葉將整片冥淵籠罩在其中，就像是代替了當初的護族結界一樣守護著這片屬於淵靈的水域。
圍繞著樹梢旁，亮起星星點點的藍色光芒，先開始像是微小的磷火，微弱而易滅，時隱時現，但像是感覺到了歸來之人的存在，那光芒越來越盛，直到那化為一團一團淡藍的光芒，像是水中精靈，點亮了巨樹的每根枝丫，點亮了已經化為廢墟的昔日宮殿，也點亮了她的眼睛。
莫甘樹。
那是千年以前，她親手種下的，第一棵在深海也能存活的水域植物，以她的魔力作為養分，顫顫巍巍地存活著的小樹。
她離開的時候，那棵樹勉勉強強才和她一樣高，但是現在它卻蔓延了整片冥淵，到了她一眼望不到邊的程度。千年，隻吸取這微薄的水域魔力，這棵樹大概很快就會死去了，是什麼能讓它一直存活到現在，甚至變成了如此的龐然大物？
答案，很簡單啊。
每一團藍色的光芒都像是在呼喚著她，她落在樹梢，幾團藍色的光芒也落在她身邊，她感覺像是回到了千年以前，坐在哥哥姐姐們身邊，看著他們冷嘲熱諷，但是若有誰說了一句她的不是，所有人幾乎都要拍著桌子站起來為她不平。
“我回來了。”
她喃喃地說道。
她身邊的影子，勉強顯現出人形來，有著火紅的短發，身型完美的女子，像是露出溺愛的笑容看著她，但卻一言不發。
“大姐，好久不見啊。”
她一一掃過那些影子，看到了許多朝思暮想的人，哥哥姐姐們，前輩們，長老們，侍者，卻沒能見到她最想念的乾曦姐姐。
“姐姐，一定是因為我回來的太晚生氣了吧。”
她笑了起來，從坐的樹枝上浮起來，緩慢地升到樹梢，隨著她緩慢地升起，水中所有的藍色光芒，一個個不散的靈魂都包圍到她的身邊來。四對骨翼伸展，她向身前張開懷抱，像是要擁抱她所有的親人，她的家，她所思念的一切逝去之物。
隨著那藍色的光芒的離開，龐大的莫甘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了，它的根化為灰燼隨水流而去，它的葉幹癟下來埋沒這昔日的水族宮殿，自此之後再無人記得這一段輝煌。
不，它當是另一段輝煌的開始。
5.
凱奇謹慎地退開了相當一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