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完全傻在了原地。
若不是現在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那孩子，和父親大人的身上，我現在這副目瞪口呆的樣子一定能給那群小姐們笑上三天三夜。
但，怎麼會呢？
那個在荊棘花園，遍體鱗傷卻不願說出苦衷，甚至不希望得到別人幫助的，那個辛苦的幾乎讓人心疼的孩子……
怎麼會是，怎麼會是原本可以享受榮華富貴，是貴族中幾乎最有權勢的，最最尊貴的王子殿下？
“嗬。”
那一聲冷笑拉回了我的注意力，父親大人仍然用那副隨意的姿勢窩在王座上，眯起眼看著那孩子。
他的笑聲令人酥麻入骨，但卻又帶著化不開的冰霜，哪怕隔著這麼遠的距離我仍然能感覺到一股無法控製的怒火在他心中燃燒，這孩子……究竟做了多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才會讓父親大人生氣成這個樣子啊。
那孩子的呼吸很長，像是極力克製自己的情緒一般。那是什麼呢？對父親大人怒火的恐懼？對父親大人過激的不滿？
“月荊棘。”
父親大人懶懶地勾了勾手，那朵白色的小花從開著的木盒子裏升入空中，緩緩地漂浮在他手掌上空，但他卻看也不看一眼，那如同刀子一般冷厲的目光始終未有離開過那孩子一刻。
像是吸收了月光的精華，白色的花瓣如同白玉一般光潔，流轉著不滅的光芒，卻又是那麼嬌柔，讓人捧在手心都害怕觸壞它的花瓣，花蕊搖曳在元素的漣漪中。在這植物難生的魔界，該是吸收了多少稀有的純淨魔力才生出這麼一朵月之花啊。
我感慨著，也不知那孩子是怎麼除去花上的血跡而不碰壞花朵的，從剛才到現在也沒有過去多久，他卻完美的做好了這件事，換了一身得體的衣裳來見父親大人，這等用心足以讓任何人原諒了吧。
“無聊，”
黑色的火焰頃刻淹沒了那白色的花瓣，父親大人捏住了那正逐漸化為灰燼的花朵，那孩子也愣住了，看著那朵他千辛萬苦才找到的小花在火焰中化為灰燼，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垃圾，就和你一樣。”
父親大人隨意地一揮手，那燃燒著的花朵像是一巴掌抽在那孩子臉上，直接將他擊倒在地，他痛苦地捂著臉，卻一聲不吭地重新直起身子跪在那裏，一言不發。
噠。
我身旁的女仆驚訝地看著我。
原來在那一瞬間，憤怒和不滿擊垮了我的理智，我已經向前走了一步，索性父親大人的注意隻在那孩子身上，並未注意到我的異常，我趕緊退回來低下頭，咬著牙，將那滿心的憤怒和對那孩子的心疼都壓下。
為什麼？他究竟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要被如此對待？
他……他也是父親的親骨肉不是嗎？
雙手不自覺抓住裙擺，扯出不可挽回的皺痕。
“滾吧，今天別再讓我看到你。”
父親大人像是抖去灰塵一般拍了拍手，卻不再看那孩子一眼，隻是重新回到那閉目養神的姿勢，揮了揮手示意他離開。
“……是。”
那孩子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盡管父親大人已經看不到，仍然完美的行禮，然後退下。
我低著頭，咬著牙，那不甘心的感覺幾乎讓我熱淚盈眶，但是我什麼都做不了，那一刻我真是恨自己的無能和懦弱，在這不公的對待麵前，我的力量太過渺小。
我改變不了任何事的。
周圍的女仆們按照之前說好的，跟在那孩子的身後一起退出房間去，我也跟了上去，一聲不吭地將眼角一抹，估摸著等那孩子走了，我得趕緊回我自己的房間去了。
這場因為我的初來乍到，誤打誤撞卷入的會麵，實在是刷新了我對城堡內皇族關係的狀況認知，看來回去我得好好找梅爾絲了解一下現況，再這樣懵懵懂懂，遲早會誤事。
就在我打著自己的小盤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已經完全到了城堡的另一端，女仆們忽然開始貼牆站好，我趕緊也站在隊伍的末端，那孩子站在房間門口，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