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的西郊有一片竹林,遠看朦朦朧朧,近觀鬱鬱蔥蔥,風起處俯瞰波濤湧動,堪稱竹海。陽光想要進入竹林都要轉換成無數的光束從竹葉的縫隙間穿過,全雲州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個迷宮,健全的人從不靠近,靠近的人再不健全,如此迷陣幾十年來無人能破。竹林隱處與世隔絕的生活自是世人無從知曉的。
竹林不遠處的一條小徑上響徹著急切又單調的馬蹄聲,來人正不顧一切的直奔竹林,來者一身白衣胯下一匹白馬,馬蹄卷著西風帶著塵土而來。
白馬漸漸近了竹林,馬上的白衣原來是一個二十四五歲年紀的公子。一副書生打扮,一雙丹鳳眼,眉毛卻生得濃密,眉眼間竟透著女人的娟秀。他利落的下了馬,找一棵略粗壯的竹子作拴馬用。
隻見他麵向著密集的竹林,撲通一聲雙膝跪地。下跪時候垂著的腦袋慢慢抬起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已淚流滿麵。
他對著竹林喊道:“娘,您什麼時候才肯回家?兒子很想你。娘,兒子想見您,娘,您一定能聽到的。您一定能聽到我說的話。”
除了風吹竹梢的聲響再沒別的回音,他絕望的癱坐在地上。
一連三日白衣少年一直在竹林前坐著,直到第三日近正午時分,竹林深處隱隱約約的悠揚著笛聲,吹笛的人仿佛在講一個故事,空洞得沒有情節的故事,哪有故事沒有情節的,想是那人必定想要忘記什麼,隻記得結局不記著過程的故事。清脆的笛聲竟幽怨起來,這幽怨也是空洞的不易被人察覺卻又掩蓋不住。
“你為何在這裏枯坐了三日,你是何人?”他居然沒有察覺不知道何時從竹林裏走出一個年輕的女子。
“姑娘,你是這竹林的人,你一定認識我娘。”
“你娘?”
“我娘是這竹林的主人,她在竹林住了快十八年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是何人?”
“在下沈竹風,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女子一聽沈竹風三個字立時喜上眉梢,方才的質問一掃而光,她興奮的跳著幾步到沈竹風跟前抓著他的胳膊喊道:“哥哥,你是哥哥?哥哥,你終於來了,走,我帶你去見娘。”
沈竹風這才緩過神來將眼前的女子打量一番,一身竹青色的衣服,眉目如畫肌膚勝雪宛若竹林間的仙子,再看她,神似他記憶中的母親,難怪她會喚自己哥哥,原來是他沈竹風的妹妹,這真讓他高興,他沈竹風居然還有一個妹妹,而且是一母同胞。
等沈竹風回過神來,眼前已是一片圓形的開闊地,這塊地方被密密麻麻的竹子團團圍住,自己究竟是怎麼走進來的,回頭看看完全沒有路,難怪城中流傳竹林是一個迷宮。
不遠處的涼亭內有一個女子的背影,看上去已是人到中年。
沈竹風喚一聲:“娘。”
中年女人的背僵直了幾秒又微微抽動著,她落下了眼淚,她的背後就是她日夜夢見的兒子,可她卻沒有勇氣回頭,當年的衝動離去,對兒子的思念和她的麵子,她選擇了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