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文學部的少女
“我說……沒事吧？”我看著還在提筆寫字的葵，有些擔憂地問道。
從上午開始，葵就一直伏在桌上寫字，也不跟別人說話，隻是用筆不斷地在筆記本上寫著字，還會不時地撕掉紙，表情相當冷酷，而且有點頹廢萎靡的感覺，散發著隔絕人的氣場，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生病了，或是碰到了什麼讓她糟心的事情。
“沒事，我很好。”葵依舊保持著半趴在桌上的狀態，隻是抬起眼皮瞅了我一眼，手上的筆依舊不停。
“但還是很擔心啊。”
“比起這個……你上課不做筆記的嗎？”葵咬了咬筆帽，露出了她手下麵那塊原本被遮住的地方，那一塊地方畫著簡筆畫，我清楚地記得，那是桐華老師在板書的時候為了輔助說明而隨手畫上的簡筆畫，沒想到她居然會把它也畫在本子上。
“我會做筆記的啊……隻是葵同學這樣子……”
“你看啊，清露朝瑩暮必晞，夕彌朝失為濃霧。又見啊，秩秩斯幹，悠悠南山，如竹苞矣，如鬆茂矣。又見啊，天如妝鏡，鳥如飛絮。”葵突然打斷了我，緩緩地抬起了頭，同時直起了背，手托著臉頰，望向了窗外。
“嗯？？”我有些不明所以地應了一聲，隻能望著葵被陽光照亮的側臉，可她還是在望著窗外的山頭，嘴唇輕輕地翕動著。
此刻的她頗有電視劇裏的演員，或是特攝影片裏女主角的感覺，就像是把鏡頭對準了她，而她則擺出漂亮的姿勢，整體上卻變得讓人有些難以接近。
“沒什麼……隻是突然來了點感覺。”葵自言自語著，收起了另一隻手，“隻是隨口念一念而已，沒什麼特別的意思……”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想必思緒也飄得很遠吧。
而且自己也不太懂……
我歎了口氣，剛想離開，卻在低頭的一瞬間看到了葵本子上的內容——剛剛被遮住的部分露了出來。
嗯……
“關於情書的要點與引用句”
標題，內容的分解……
唔？我偏過頭，眉毛已經扭成了一團。
說實話，真是有夠認真的啊……
我轉向了講台，那個某年教師節送來的花瓶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朵纖長的花，在空氣中散發著炫目的光。
＊＊＊
“我說……每天都是吐司，真的好嗎？”
“半斤八兩，曉同學。”她瞟了一眼我手上的漢堡，而後繼續嚼著嘴裏的麵包，“再說，我明明有番茄和果醬。”
今天的中午，我和葵一起到了教學樓的樓頂上，麵對著攔網背後的高山，難得地聊了起來，雖然說也是各帶諷刺和調侃的交流，但總好過相顧無言。
她手上照舊的是提子吐司和礦泉水，而我手上的則是漢堡和橘子汁，細細想來我也不能對葵指指點點的，因為的的確確也是“半斤八兩”啊。
樓頂的微風拂過我的手指，穿過我和葵之間的空隙和網洞，發出了嗚嗚的聲音。溫熱的陽光從頭頂上方傾瀉，說不上熱，但是卻無比燦爛明亮。在正午陽光下倒映的影子，看上去卻像是一塊黑色的蒲團。
比起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我對能夠和葵搭上話這件事，以及關係的逐步靠近，感到了由衷的開心。
就這樣吧……繼續這樣吧……我在心裏這樣說道。
“我好像還沒去過守矢山，”葵說著，又嚼了一口麵包，“那上麵有神社嗎？應該有的吧？我在這裏都能看到回廊和表演台呢。”
葵指的是橫貫山體的車道和通往山頂的階梯，還有在茂密枝葉中掩映著的古建築，守矢山離學校不算遠，有時候隻要稍稍繞點路，就能走到走到山腳下，抬起頭，就能看到在樹影搖曳中的色彩豔麗的鳥居和守護獸。
“對，那個神社據說是江戶時代就存在的，聽老人們說它有蠻長的曆史的，而且好像遭到了不止一次的損毀和重建吧……不過最近好像又重新裝修了的。你要去看看？”
“有空就去看看吧，畢竟還沒有去過。”
“我去的也挺少的，好像也就每年期末考試的時候會去一趟。”
說到這裏，我倒先忍不住笑起來了。
“拜托，平時不努力一點的話，就算狐仙大人想幫你都幫不上啊，總不能突然附體幫你寫題吧？”葵掩嘴輕笑，小聲地揶揄道。